直到陸雁冰和趙五奇離去之後,胡良才臉色一白,吐出一口鮮皿,幾乎要站立不住,還是醜奴兒見勢不妙,趕忙抱住了他,讓他半依在她的懷中,這才沒有倒地。
剛才他拼命接下趙五奇的一刀,十分不輕松,幾乎耗幹了體内的所有氣機,否則趙五奇也不會說出分生死必取性命的話語。
李玄都來到胡良身邊,為他把脈,臉上露出幾分惋惜神情,吓得醜奴兒眼圈都紅了,畢竟胡良是為了她才與趙五奇互換一刀,隻是又不敢真就哭出聲來,隻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幾乎要咬出皿絲來。
胡良滿臉疑惑,自己的傷勢自己心中有數,雖說看着挺吓人的,但也就是脫力的症狀,沒什麼太大暗傷,難不成是那青鸾衛出刀還有玄妙,留了什麼後手,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遭受了重創?
正當胡良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李玄都緩緩說道:“死不了。”
胡良怔了一下,随即沒好氣道:“那你擺出這副模樣給誰看?”
李玄都說道:“我是可惜你千辛萬苦打下的根基,本來大約明年這個時候便能沖擊歸真境,不說歸真境九重樓,七八重樓是沒問題的,如今卻是要再延後一些了。”
胡良歎了口氣,“時也命也,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年的功夫。”
說到這兒,他才恍然驚覺身後一片溫香軟玉,雖說他也算是此中老手了,但憑良心說,這幾年真是“素”得很,着實有些時候沒經曆過類似陣仗了,所以他竟是破天荒地有些臉色微紅,不過好在有虬髯遮擋,卻是看不分明。
他趕忙站直了身子,轉頭安慰醜奴兒道:“我沒事。”
醜奴兒也頗有欲蓋彌彰之嫌地向後倒退一步,半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臉色如何。
李玄都不去打擾二人,轉而望向百媚娘,道:“百媚娘,我們又見面了。”
如今得知了李玄都過去身份的百媚娘,卻是有些謹慎,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先不說紫府劍仙的名頭如何響亮,僅就說他的師門傳承,便足以讓人心生忌憚,六名弟子,堂堂紫府劍仙隻是排名第四,排名第五的陸雁冰已是貴為青鸾衛右都督,那前面的三位弟子又該是何等人物?排名最末的小徒弟多半是關門弟子,會不會是一位不世出的天縱奇才?能教出如此六位弟子的前輩高人又是何等人物?一座枝繁葉茂的宗門,要有支撐門戶的大宗師,可作為中流砥柱的宗師和小宗師同樣也不能少,僅憑方才兩人對話之間的一鱗半爪,就已經可見一個巨大宗門的框架輪廓,若是撥開籠罩其上的重重迷霧,該是如何一個龐然大物?
聽李玄都和陸雁冰的言語,師兄和師妹并非是一路人,對于如今的天樂宗而言,貿然沾惹上一個龐然大物,無論是善緣孽緣,一旦牽扯進其内部傾軋之中,立時便會萬劫不複。這便是百媚娘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李玄都的根由所在。
李玄都卻是不管這些彎彎繞繞,直接開口道:“百媚娘,事到如今,你沒了退路,我們也沒了退路,所以我有個提議,不知你同不同意。”
百媚娘蹙着眉頭,問道:“不知是什麼提議。”
李玄都說道:“在最初的時候,我隻是想幫醜奴兒讨要回她的小妹,可現在我卻發現‘天樂桃源’的水的确有些深,尤其是青鸾衛和我那位師妹的出現,更讓我想要一探究竟。”
百媚娘皺着的眉頭更深,“閣下究竟想要說什麼?”
李玄都斟酌了一下言辭,伸手指了指被他制住的秦樓月,緩緩道:“我們何不聯起手來,将這位天樂教主趕下宗主的位置?”
……
另一邊,這場局限在一座廢棄樓閣内的交手并未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在趙五奇的引路下,陸雁冰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瓊樓”最高處的大殿門前。
守在殿門前的兩名男子顯然早已得了吩咐,恭恭敬敬地推開兩扇高有丈餘的巨大殿門,相當于權貴人家的大開中門,恭迎這位從帝京遠道而來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