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太微真人不能維持這種狀态太久,忽然張口一嘯,重新歸于現實之中,同時一白一紫兩道磅礴氣機分别從他的雙手中升騰而起,此乃東華宗的根本法門“龍虎丹道”,與“太上丹經”并列齊名,太微真人左手一拍,紫色龍形氣機随之升騰而起,挾着滾滾氣勢撲向王南霆。
王南霆一揮手中長劍,抖落出萬千劍氣,如一蓬茫茫煙雨,攻勢如潮,任憑龍形氣勁如何翻騰,仍舊是連綿不絕,非但讓龍形氣勁無功而返,而且還大有反攻的趨勢。
太微真人右手一掃,白色氣機化作虎形,奔湧而出。
玉虛峰上,龍行虎躍,連環相擊,竟是将王南霆的劍氣擊潰。
王南霆長嘯一聲,整個人身形一轉,劍氣激蕩,金風呼嘯。漫天雲氣瞬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數不清的劍氣肆虐當空,仿佛要在天幕上犁出無數縱橫溝壑,以至于像是呈現出一個氣勢恢宏的劍氣龍卷。
太微真人咽下口中早已含着多時的頂尖補氣丹丸,立時回歸巅峰,整個人巋然不動,任由劍氣當頭潑下,雙手抱丹成圓,以罡氣護住自身上下,與“極天煙羅”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者轟然相撞。無數劍氣撞在雄渾罡氣之上,瞬間便被攪爛,不過其後的劍氣仍是源源不斷,仿佛沒有盡頭。這一幕恢弘壯闊的場景,足足綿延了一炷香時間,幸好是位于空曠無人的玉虛峰上,若是在陸地如此交手,難免要滿目瘡痍,傷及無辜。
待到劍氣煙消雲散,太微真人吞入腹内的一顆金丹也消耗殆盡,臉色微微發白,隻得向後飄退,拱手道:“大祭酒修為高強,兩次打落貧道手中之劍,佩服佩服,這一陣是貧道輸了。”
王南霆将手中長劍的劍尖朝下,握着劍柄拱手道:“真人承讓了。”
這第四戰遠沒有前面三戰驚險,充滿了點到為止的味道,也更為符合比試的概念,不過太微真人也算是手段盡出,當得起“盡力”二字,隻是境界不如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也是儒門中人最大的優勢所在,很難被越境而戰,如果太微真人能夠跻身造化境,說不定就能勝過王南霆了。
兩人各自返回陣營,四陣下來,儒道兩家各赢兩場輸兩場,打成平手,如果不算李道虛和龍老人這兩位主持仲裁之人,那麼就還剩下六場。儒門還有上官莞、白鹿先生、金蟾叟、赤羊翁、司空道玄、甯奇六位天人造化境高手,以及宋政這位長生境的高手,反觀道門,有李玄都和秦清兩人,其餘人等卻是要遜色許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儒門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這本也在情理之中,玉虛鬥劍是儒門主動提出來的,如果鬥劍的形勢對儒門不利,豈不是成了儒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儒門占據優勢是一定的。不過道門也并非全無勝算,如果不是張靜沉失期不至,手握兩大仙物的張靜沉也能穩勝一局,道門想要打平還是不難,到那時候再由李道虛出手,一戰定乾坤。隻是張靜修飛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從離開“玄都紫府”到玉虛鬥劍,間隔時間太短,李玄都等人縱然有心,也來不及彌補。
接下來的第五戰不能說是至關重要,卻也不好再輸,否則對于道門的士氣極為影響。可偏偏第五戰是道門首先選擇出戰之人,儒門後發制人,這就十分考驗李道虛的排兵布陣了。
李道虛幾乎沒有猶豫,說道:“道門第五陣出戰之人,甯憶。”
一直獨自站在角落的甯憶應聲出陣,腰間懸挂雙刀。
李道虛的這個決定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但也沒人覺得不妥。在李玄都重排太玄榜之前,甯憶也是太玄榜上有名之人,與李元嬰在伯仲之間,兩者之間的差距大約就是一把“應帝王”的差距,此時李道虛派甯憶出戰,也算得穩妥了。
甯憶的年紀要比李玄都大上許多,與胡良相差仿佛,不過他和胡良是兩個極端,胡良因為蓄須又飽經風霜的緣故總是顯得老成一些,以至于他和李玄都一起行走江湖的時候,常常會被錯認為李玄都的長輩。甯憶就有些面嫩了,乍一看去,似乎與李玄都相差無多,而他因為自身經曆的緣故,身上總有幾分憂郁氣質,郁郁不合群,頗有些遺世獨立的意味,很得女子的喜歡,而且老少通吃,不僅石無月這樣的老佳人喜歡,便是眼高于頂的宮官也對甯憶頗多贊譽。
龍老人看了甯憶一眼,歎息道:“甯憶,老夫聽說過你的事情。當初牝女宗設下陷阱,你不慎落入其中。到了今日,你也該明白了,那牝女宗的女子不過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春夢了無痕罷了。以你的品行和能力,豈無名門淑女為配?何必抛舍不下一個女子,以緻壞了聲名,自毀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