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關鍵在于掌權之人。
明面上的掌權之人是三位老爺,可在三位老爺之中,也要分出個主次,毫無疑問,大老爺是主,其他兩位老爺是次。
大老爺秦清掌控着秦家的局勢,又通過秦家的财力和補天宗的勢力來影響整個遼東局勢,包括扶持趙政。
在這等境況下,秦素作為秦清的獨女,身份貴重也就在情理之中。
秦不二身為女子,心思更細膩些,在她看來,其實早些年的時候,尤其是夫人還在的時候,老爺絕不會如此驕縱大小姐,還是秉持着傳統的嚴父風範,若是大小姐做了錯事,也會被老爺責罰訓斥,可自從夫人故去之後,老爺好像把對夫人的愧疚,一股腦地灌注在大小姐的身上,對于大小姐所行之事,無一不可,所說之話,無一不從,從嚴父變成了慈父,所以在秦家要遵循一個規矩,觸怒了老爺不算什麼,老爺大人有大量,隻要不是不可挽回的大錯,多半不會過于計較,可如果招惹了大小姐,那下場就很不妙了。正因為如此,秦不四因為亂說話的緣故惹惱了秦素,才會那般誠惶誠恐。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秦素性情柔和,不是那種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從不恃寵而驕,倒也沒生出過什麼事端,在秦家聲譽極好。
李玄都叫住三人之後,指了指趙純孝:“看一看此人還有沒有救。”
“讓我來,讓我來。”石無月難得主動一次,飄到趙純孝的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沉吟了片刻,說道:“此人不但中了我的‘寒冰真氣’,還中了陰陽宗的‘鬼咒’,正處于一種似死而生的狀态之中,說他活着吧,其實和死人差不多,說他死了吧,其實還有一口氣,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正如道祖所言:‘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李玄都有氣無力道:“說人話。”
石無月道:“活死人一個,換成地師也許能救,反正我沒這個本事。”
李玄都點了點頭,又問道:“須彌寶物呢?”
石無月伸手從趙純孝的懷裡搜出一塊被雕刻成麒麟形狀的玉佩,說道:“這種須彌寶物是陰陽宗特制,制作極為不易,附有專門的禁制,是等同上了一把鎖,若是沒有專門的‘開鎖’手段,打不開須彌寶物,若是強行‘開鎖’,玉石俱焚。依我看來,鎖得這麼嚴密,肯定有不少好東西,甚至是關乎到陰陽宗的機密,可是能打開須彌寶物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這件須彌寶物的主人趙純孝,另一個就是制作這件須彌寶物之人,多半就是地師徐無鬼的手筆了。你想要這件須彌寶物裡的東西,非要救活趙純孝不可。”
李玄都道:“救人要地師出手,‘開鎖’也要地師出手,這兩件事,有區别嗎?”
“大不一樣。”石無月道:“你們清微宗不是有六咒之一的‘劍咒’嗎?你可以用‘劍咒’試一試,也許能破去鐘梧留下的‘鬼咒’也說不定。當然,我隻是建議。萬一把人弄死了,你可不要怨我。”
“我不會怨你。”李玄都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劍咒’,師父從未教過我,不過姑姑應該會。”
石無月啧啧道:“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看來李道虛還是留了一手,竟然沒把‘劍咒’傳給你,真小氣。還有張靜修,也是等閑不會輕傳‘雷咒’,再看人家地師,就大方得很,随便一個明官,就沒有不會‘鬼咒’的。”
李玄都道:“我們正道宗門,為了防止弟子行兇作惡,所以許多禁忌手段,都有不得輕傳的規矩,邪道十宗就沒這麼多規矩了,本來就是作惡之人,早學晚學都是一樣。”
石無月輕哼了一聲:“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對邪道抱有偏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