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沖李玄都一抱拳,自報名号:“在下張文鈍,晉州人士,承蒙江湖上諸位朋友的擡愛,送了個‘下山虎’的綽号,還未請教兄台名号?”
這江湖上的稱号自然有高下之分,天師、地師、天刀,不必其他修飾,隻是與天地挂鈎,就大到不能再大,再有劍神、魔刀、聖君,非神即聖即魔,也是堪與天地相較的存在。除去這些之外,還有諸如伏虎羅漢悟真、降龍羅漢方靜、白衣觀音白繡裳、皿觀音石無月、紫府劍仙、皿刀等,以及道門的幾位真人,比之上面的幾位自是遜色稍許,卻也在漫天神佛之列。還有些特殊綽号,比如海枯石爛、東海怪人張海石,表裡不一秦不一、說一不二秦不二、不三不四等等,卻是根據各人的性情而來,若非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誰會知道性情如何?所以也是不俗的。再往下便是與各種鱗甲、蛇蟲、走獸、飛禽挂鈎了,若是神獸還好,什麼真龍、鳳凰、玄武、麒麟,尋常人不敢亂用,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再往下,如雲中鶴、雷老虎、飛天蝙蝠之流,難免遜色許多,隻能算是有名,卻算不得什麼厲害人物。
李玄都仔細回憶了下,沒聽說過“下山虎”其人,不過還是嘴上客套道:“久仰久仰,在下秦玄策。”
互通名号後,張文鈍說道:“秦公子姓秦,可是朝陽府秦家?”
李玄都點頭道:“正是。”
張文鈍肅然起敬:“那秦大小姐是閣下的?”
秦家雖然是江湖世家,但秦道遠和秦道方其實是廟堂中人,而秦清又隻有秦素一個獨女,張文鈍不好直接問李玄都與秦清是什麼關系,便轉彎相問他與秦素的關系。
李玄都此次出行,用“百華靈面”改變了相貌,看起來更為年輕,大約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也就是當年紫府劍仙橫行河朔之地的年齡,此時隻能說道:“秦大小姐正是在下堂姐。”
張文鈍了然道:“原來是秦家公子,失敬失敬。”
李玄都問道:“不知張兄有何貴幹?”
張文鈍沉吟了一下,道:“實不相瞞秦公子,在下如今正在做塞外走商的買賣,不過前幾天損失了幾個弟兄,人手不足,便想問一問秦公子的意思,願不願意結伴而行。”
李玄都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張兄就不怕我是居心不良之人?”
張文鈍哈哈笑道:“自然是怕的,不過我剛好看見那位把總對秦公子甚是熱絡,這才動了心思。畢竟這些年來,遼東鐵騎的信譽還是不錯的。隻是沒想到公子竟是出身于秦家,難怪那位把總
會對公子如此禮敬。”
李玄都想了想,若是與這一行人結伴而行,倒也是個不錯的遮掩,至于去五百裡外觀戰之事,以他的境界修為,想要瞞過旁人耳目也是不難,于是便點頭答應下來:“正巧我也是第一次去塞外,能結伴而行,自是再好不過。”
接下來,張文鈍請李玄都去了他們商隊的所在的客棧,與商隊的其他兩個主事人見了一面,一個半百年紀的老人,應是管事之流,類似于秦不一在秦家的身份,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姐,自然是類似于秦素在秦家的身份。兩人原本對于李玄都頗有疑慮,不過見到李玄都主動出示了路引之後,便疑慮盡消,可見秦家在江湖上的名聲,尤其是在遼東地面,更是無人能比。
如今李玄都顯露出的境界修為大概在玄元境左右,放在江湖上已經算是好手,就是在許多大宗門中,也是頗受重視,這便是張文鈍不知秦家公子身份還特意邀請李玄都的原因。
因為商隊要明天才會出發,李玄都暫且作别了張文鈍等人,又回到枯羊鎮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四下閑逛。
這座鎮子上,不僅有商人和官兵,還有賊,不是那種小偷小摸的賊,而是草原上的馬賊的眼線,在此地就開始選擇目标,估算商隊的守衛力量,看看自己能不能吃下,會不會崩了牙,然後傳信給草原上的馬賊,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謀後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