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出來見我!”
這一道聲音落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按住了暫停鍵。
椅子下方的金毛被定格在了那裡,神情呆滞弱小且無助。
這時候,已經不用再去區分它現在到底是凱文還是拉涅達爾,因為它是狗還是邪神,在此時都沒什麼區别。
普洱也被定格在了那裡,隻不過它的眼神裡,還有些許色彩在輕微地流轉;
實則此時普洱的内心,正在掀起滔天巨浪!
喵啊!!!
不會玩脫了吧!!!
雖然,普洱心裡原本就有建設準備,否則它也不會決定拿出自己用身體封印的光明之神手指,但眼前這一幕,和它所設想過的各種,完全搭不上。
在它原本的設計中,
卡倫隻是一個貴族小姐,坐在家裡;
蠢狗就是一個讨打的對象,頭戴紅花,摳着鼻屎,一邊搖擺着身子一邊喊着:來打我呀,過來打我呀。
其實,有蠢狗在,就已經是一種天大的奢侈了。
哪怕是正統教會的嫡傳覺醒者,亦或者是那種幾乎驗明正身的神祇轉生者,他們,也不可能在“淨化”時于身邊擺放一尊封印的邪神當挂件。
但普洱覺得這不夠,因為自己還有條件可以做得更好。
它當然清楚這個東西的恐怖以及所可能引起的各種可怕連鎖反應,否則它當初就不會把它從家族裡帶出;
因為,光明神教,已經覆滅了;
現如今所存在的各大正統教會和中等教會,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光明神教覆滅的推手,幾乎沒有無辜和清白的。
也因此,一切有關光明之神的遺迹以及一切涉及光明神教複燃可能的人或者事物,都是現如今整個教會圈的禁忌。
整個教會圈,都不會允許光明神教的複燃,因為信仰的複燃,往往也代表着神祇的回歸。
有傳言說,光明之神的隕落和光明教會的覆滅,不僅僅是人間教會之間的決議,更是其他諸神之間的默契。
那位曾在三個紀元都留下豐富事迹的光明之神,曾是神之體系的一極,隻有徹底隕落的光明之神,才是受尊敬的光明之神。
所以,在普洱發現自己家族的人竟然妄圖借用這根手指去改變家族信仰體系時,幾乎被吓得和被震驚得呆立了半天。
狄斯曾說過,普洱是瑞藍大區,最好的聖器。
因為狄斯知道普洱到底從艾倫家族裡帶出了什麼,聖器,顧名思義,就是沾染着神聖氣息……或者就是神的氣息的器物;
那麼,
有多少聖器能比神的身體部分,更能具備神的氣息?
卡倫的身體被邪神改造過;
在皿祭儀式後,卡倫現在是茵默萊斯家唯一皿親靈性繼承者;
卡倫那神秘的降臨,比邪神更為神秘的來曆;
這些,都是客觀原因。
真正讓普洱下定決心這麼玩的,是一個主觀原因,那就是……狄斯的選擇。
狄斯沒有說不行,那意思就是……可以。
出于一種對狄斯的信任,普洱心裡安定了很多,也認為這次完全可以玩一個大的!
本喵要成就出一個秩序神教曆史上,不,是整個教會曆史上,底蘊最深厚,不,是最恐怖的神仆!
可眼前的情景……
狄斯,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了哦。
如果說拉涅達爾是站在門口讨打的話,那麼,原本被當作慕斯蛋糕的點綴,變成了一道身影,走到外面,要去打秩序之神!
偉大的原理神教,至高無上的原理神教啊;
你們的研究和判斷一定是正确的,必須是正确的,肯定是正确的!
普洱現在隻能在心裡這樣去祈禱了,因為它真的很害怕,在這麼強烈刺激下,原本無意識齒輪運轉狀态下的秩序之神,是否會被真的喚醒意識!
而一旦神真的将目光落在了你身上時……你還想保留什麼秘密?
普洱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自己曾借着西蒂的身份在原理神教檔案室裡看到過的一段話:
《原理記錄——神之闡述卷第三章:神之檢驗》:【當神特意将目光看向你時,你就像是一塊已經被咀嚼過的甘蔗。】
……
演藝廳外,站在入口處台階邊緣處的阿爾弗雷德,默默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在先前,他有一種送自己親戚家孩子去考場的感覺,這場考試的結果,将直接影響到孩子日後的升學以及孩子日後的發展,是命運的一個分岔路。
隻不過,阿爾弗雷德心裡并沒有緊張的情緒。
因為他清楚,少爺的考試成績,最下限最差,就是滿分。
少爺這次進考場,本身就不是奔着滿分去的。
對着外面的雨簾,阿爾弗雷德吐出一口煙圈,忍不住心中再次感慨:這種滿懷期待的感覺,真好。
下意識地,
阿爾弗雷德回過頭,想要再看一眼身後的演藝廳,随即,他的眼睛立刻睜大。
雨,還在下;
但原本應該順着演藝廳飛檐滴落下來的雨珠,卻陷入了一種靜止。
這個畫面,隻有站在極近距離處才能發現,稍遠一點,根本就毫無察覺。
“這麼……誇張的麼。”
阿爾弗雷德張大了嘴巴,即使是他心中預想過無數個少爺淨化時的場景與影響,也沒想過,竟然能出現空間的靜止……
不,
眼前這個,
很可能是……時間。
阿爾弗雷德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右眼;
但魅魔之眼并未啟動,
遮住自己右眼的手,在顫抖,阿爾弗雷德本人,也在顫抖,他蹲了下來,身體抑制不住地抽搐,雨傘早就從手中滑落,此時的他,任憑雨水瘋狂砸落在自己的身上。
似曾相識的感覺……
瑞藍羅佳市橡木墓園。
那一天,狄斯老爺凝聚出了神格碎片,那時的自己,也是本能地跪伏了下來。
但……但……但……
這次的直接感覺,沒有上次狄斯老爺那般強烈;
那靈魂之中的顫栗,卻比上次狄斯老爺時,更為恐懼!
不可窺視,不敢窺視,不能窺視!
阿爾弗雷德心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信念:一旦自己膽敢用魅魔之眼窺觑前方,那麼,自己将陷入永久的堕落深淵。
他再次艱難地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演藝廳,再次視線捕捉到靜止着的水珠,連水珠内的光澤,也完全沒變化呢,可太陽,是在移動的。
這意味着,自己連靠近都不能,先前的自己,如果再往後站幾步抽煙,很可能現在,就會出現兩個阿爾弗雷德。
一個是現在的,一個,是演藝廳那一刻的。
霍芬先生給卡倫留了很多書,卡倫因為沒完成淨化所以并未怎麼看,但阿爾弗雷德可是一直在廢寝忘食地學習,畢竟他曾親眼目睹過霍芬先生向自己所展示的……知識的力量。
最薄的那個筆記本裡,記載了很多諸個教會的禁級别陣法;
這意味着霍芬先生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他通過各種手法,巧妙打破了各大教會之間的隔閡,去“偷”來了很多知識進行研究;
當然,學者的事情,怎麼能算偷呢?
求知者,對怎樣的知識最為着迷?——禁忌!
于一千年前消亡的光明神教,它的一切,都是禁忌。
然而,在霍芬先生的那些筆記中,有霍芬先生關于光明神教的記載,這些記載,阿爾弗雷德前不久才看過。
似乎眼前的一幕,完美契合了那句話:
《光明紀元——神話概述第二卷第一章》:【當神開始說話時,世界會為了聆聽而靜止。】
……
卡倫一直在跟着那顆白點走,這是普洱告訴他的做法,也是淨化的流程。
細小的白點一直在飄行,卡倫也跟着在行進,哪怕他的四周,是無盡的黑暗。
卡倫心裡沒有慌亂,也沒有緊張,他覺得自己早就準備得很充分了,不可能出現什麼問題。
腳下是哪裡?無所謂。
你的信仰在哪裡?無所謂。
你覺得眼前是虛幻還是真實?依舊無所謂。
這是一個形式,僅僅是一個形式。
當你抱着這種心态時,你眼裡的世界,都将變得格外清晰;
終于,白點停下了,卡倫也停下了。
應該是到了這個位置了,或許是一個大概的範圍?
接下來,就該由普洱來問詢自己所尋覓的信仰,自己再從心底深處喊出,以期得到一點點自己“信仰”的那位神的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