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換了一身黑色睡衣的卡倫走下樓，來到了餐廳。

　　恢長氣派同時又極不實用的名貴長餐桌上，一衆女傭正在擺放着餐具。

　　卡倫在主座坐下，很快，一道道精緻的菜品被相繼端送到卡倫面前，數量不多，但每一個都很耗費心思，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喜歡吃的。

　　卡倫對艾倫莊園裡的祖傳大廚水平向來是不滿意的，但他從未想過改變莊園裡的飲食習慣，畢竟自己又不長住在這裡。

　　而且，這裡的餐品就和這座古堡一樣，很多時候它不是為了好吃或者宜居，純粹是為了好看。

　　雖然有一雙銀筷擺放在卡倫手邊，但卡倫還是拿起刀叉，專注于面前這盤牛排，切下一塊，送進嘴裡咀嚼，然後再切一塊，重複動作。

　　如果剔除廚師凝聚在這塊牛排上的心皿，這份牛排應該會更好吃。

　　卡倫沒有去碰紅酒，而是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甜菜湯，湯的味道出奇得不錯。

　　然後，繼續吃牛肉。

　　“味道怎麼樣？”尤妮絲端來一份自己擺好的果盤走了進來，不過她沒有将果盤擺放在卡倫面前而是故意放遠了一點，因為她清楚自己的未婚夫不喜歡在用餐時吃水果。

　　卡倫回答道：“我一直覺得維恩菜的目的，是為了喚醒人們對食材本味的追求。”

　　“呵呵。”

　　尤妮絲笑了，她很高興聽到卡倫這樣抨擊維恩菜，她感覺到了，卡倫正在嘗試在面對自己時，放下生活中習慣性的那種得體。

　　“不早了，我先去休息，然後白天我要招待公主殿下。”

　　她清楚，自己的未婚夫待會兒還有正事要做。

　　“好的，晚安。”

　　“晚安。”

　　卡倫放下刀叉，和走過來的尤妮絲輕輕擁抱。

　　尤妮絲離開餐廳時，帶走了原本站在餐廳裡的女傭和男仆，整個餐廳，就隻剩下卡倫一個人坐在這裡。

　　“嗯……”

　　一整塊牛排被吃了下去，感知到飽腹感的卡倫毫不猶豫地放下刀叉，端起冰水，喝了一口。

　　他覺得這裡有點冷清，如果此時自己可以擁有“續航”的能力，那麼現在自己就可以喊來雷卡爾伯爵和老薩曼一起坐上桌，大家聊聊天，他也不介意在那時一起喝點酒。

　　隻是，目前來看，自己确實研發出了秩序鎖鍊的很多特殊能力，可最重要的那一個能力，到現在還沒看見影子。

　　隻要自己一天沒掌握這一能力，那就意味着自己所設想的“秩序12騎士”就絕不會成為現實；

　　反之，如果自己能掌握這一能力，那麼自己手裡将多出一張……最大的底牌。

　　不考慮控制能力這一問題的話，在必要關頭，自己可以去找尋死去強者的屍骨，去和他們進行交易以換取副作用極大、短時間内的勢力提升。

　　可惜了，這種事情和升職不一樣，它沒辦法去急，你想努力，也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發力。

　　這時，餐廳的門被推開，阿爾弗雷德先走了進來。

　　他精神奕奕，目光中似乎還殘存着火星，随時可以複燃的那種。

　　對于阿爾弗雷德來說，如果要将這世上所有可以引起精神感官刺激的事物按照程度排一個序的話，那麼排在第一位的，絕對是……傳教！

　　在這一過程中，阿爾弗雷德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連靈魂都能進入到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歡愉。

　　原本他計劃着這項工作以後可以交給維克來代班，現在啊，他真的是有些舍不得了。

　　“少爺。”

　　阿爾弗雷德很是恭敬地站在卡倫身側。

　　卡倫拿起餐巾一邊擦着嘴角一邊問道：“怎麼樣？”

　　“我相信，他們已經感應到了來自真正秩序的呼喚。”

　　傳教……很成功。

　　有過第一次，也有過第二次，而阿爾弗雷德是一個有追求的人，對“傳教儀式”的改進，他一直在進行。

　　信徒的“震撼”程度，就是對自己工作的評分高低。

　　後面，又進來了兩個人。

　　走在第一個的，目光純澈一點的，居然是萊昂；而他後面的維克，反倒是有些目光渙散，神情呆滞。

　　萊昂走到卡倫面前，幾乎沒怎麼猶豫，更不見絲毫掙紮，直接對着卡倫跪下，雙手置于兇前：

　　“拜見秩序之神。”

　　再擡頭時，萊昂的雙眸裡，已經燃起了虔誠的火焰。

　　他和卡倫本就有着極深的關系，過往經曆表明，和卡倫關系越好或者說，與卡倫之間羁絆越深，往往傳教的過程就越簡單，效果也更好。

　　之前的穆裡、文圖拉和菲洛米娜，都是如此。

　　萊昂也是一樣，甚至可以說，要讓他挑選一個現在世上最親的一個“親人”，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卡倫。

　　這是他自己，同時也是他爺爺給予他的選擇。

　　當自己目前最敬重的一個人，忽然被告知竟然是偉大的秩序之神時……結合自己過去的經曆，這簡直就是神迹！

　　和神話叙述中所記載的那些故事，是一模一樣的！

　　偉大的神祇降臨，将自己的信徒從災厄之中解救，而信徒則以更為虔誠地方式，去對待賜予自己禱告回應的神靈。

　　在傳教儀式上，阿爾弗雷德征求了卡倫的意見，對内容進行了适度的修改；

　　雖然卡倫不認為自己是“秩序之神”，阿爾弗雷德在自己筆記裡稱呼卡倫用的是“偉大存在”，但為了傳教效果，所以可以适當做一下“簡化”。

　　先不要去向信徒們解釋“不是神的原因”，可以先引領他們認為“是神”，然後再在接下來的學習交流會上，去進行認知的進一步發展。

　　這主要是為了初次接受傳教的信徒的腦容量考慮。

　　阿爾弗雷德看向還處于呆滞狀态的維克，看，現在的他們，根本就沒辦法去思考更深奧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卡倫不承認的是自己和過去那位“秩序之神”的關系，但他從不否認，自己現在正在走的秩序道路，順利到達終點時，将會和曾經的那位達到同等的高度。

　　因此，這隻是概念認知上的差異，不算欺騙。

　　“起來吧，秩序之下人人平等，我們這裡不用下跪。”

　　其實，這是提拉努斯大人在《秩序之光》裡親自寫下的一句話，記錄的是來自秩序之神的口述。

　　所以，早期秩序神教内部，隻有教會禮儀，沒有下跪這類低人格的行禮方式，但後來，這樣的禮儀又逐漸起來了，且成為了一種主流，尤其是在遇到地位相差懸殊的“大人”時；

　　這隻能說，是秩序神教在長期發展的過程中，被教會圈的主流風氣給傳染了。

　　“是，神。”

　　萊昂很是聽話地站起身，站到一半時，他遲疑了一下，改口道：“遵神旨。”

　　卡倫微微皺眉，他覺得接下來萊昂要做的事，就是重新調整一下面對自己時的狀态。

　　阿爾弗雷德此時已經決定今晚給萊昂開一個深夜補習班了，他必須及時調整好對待自家少爺時的态度。

　　等完全站起後，萊昂很是激動地問道：“您是看見我家族對您的絕對虔誠了麼？能得到來自您的眷顧，我相信我的爺爺，我的家人，他們肯定……”

　　如果說先前卡倫隻是微微皺眉的話，那麼現在，他是有些不舒服了。

　　而注意到卡倫情緒變化的阿爾弗雷德心裡當即“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藥劑加過量了，隻顧着自己的“享受”，沒注意被傳教者是否能承受。

　　萊昂不是菲洛米娜，菲洛米娜那丫頭原本就最怕卡倫，得知卡倫“身份”後，不過是從害怕變成更害怕，其實對她來說沒太大區别，水早就溢出來了，你再加多大的水龍頭也沒意義，所以她能顯得比較平靜。

　　但萊昂不同，他正處于人生最灰暗的時刻，很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最重要的是……在少爺身邊，隻有自己一個人負責極端就好。

　　“萊昂，我很尊重沃福倫首席主教，他是一位虔誠的秩序信徒，他做得很好，我也很感激他一直以來給予過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