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一下，看着劉氏那雙渾濁的眼睛道：“當初姐夫被強制充軍，留下了懷着孕的姐姐還有年幼的子玉和你。你因為姐夫充軍傷心過度，沒多久便病倒了。姐姐一個孕婦，不但要照顧年幼子玉和卧病在床的你，還要侍弄田地。好不容易子淩降生了，可又遇到了天災，地裡顆粒無收，人人家裡都沒有吃的。我家姐姐，沒有辦法隻能回娘家求助。我家也沒有餘糧，但是我爹娘還是咬緊牙，給了姐姐半袋黍米。有一回，你病情加重，家中無錢抓藥。我姐姐隻得問了大夫草藥的樣子，自己去山上給你采藥。但是老天爺忽然下了雨，我姐姐為了采坡上的草藥，不小心從坡上滾了下來，摔傷了腿。你躺在床上沒看到，但是我家姐姐幾乎是爬着進村的。”

　　說到此處，沈銘的眼眶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

　　“你可知，我爹娘收到消息，趕到宋家村，看到我家姐姐傷成那樣，有多心疼？後來，你病倒是好了，可我家姐姐的腿，卻落下了後遺症，一到陰天下雨她就腿疼。再後來，為了能讓你和兩個孩子活下去，我家姐姐去碼頭上扛大包，和那些漢子一同賺錢。她可是個弱女子啊！我家雖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是我家姐姐也是我家嬌養着長大的啊！從小到大沒吃過半點兒苦。賺了銀子，買了糧食我姐姐也是将粥都留給你們喝，她自己吃野菜嚼樹根。姐夫不在的那些年，我爹娘不忍看姐姐吃苦，也曾多次救濟。你扪心自問，姐夫不在的那些年，若沒有我姐姐，若沒有我沈家接濟？你們能活到姐夫回來嗎？老太太你，現在能在這将軍府享福嗎？”

　　“我姐姐和沈家對你們何嘗不是有救命之恩，可是你們又是怎麼對我家姐姐的？娶平妻，讓那後進門兒的平妻當家，這府中下人對她毫無敬意不說，就連老夫人你對她也沒有半分疼惜愛護，我姐姐的生的孩子都不準她教養。你還敢說，你宋家沒有忘恩負義？你們宋家可有對得起我姐姐半分？”

　　劉氏被沈銘這一席話，說的羞愧的低下了頭無力反駁。當初她生病，不想兒媳為了給自己治病浪費銀子，可兒媳說無論如何都要治好她的病，和她一起等恒兒回來。

　　那些年的記憶，不斷的從劉氏的記憶深處翻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