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個小島。
不過這隻是因為索妮娅貧乏的詞庫裡沒找到更合适的名詞,畢竟這裡隻能算是海面上忽然凸出來的巴掌大的小地方,仿佛海浪再大一點就能淹沒。
但海平面很安靜,非常安靜,沒有一絲絲風。索妮娅雙腿浸沒在海水裡,踩着濕漉漉的沙地,擡頭看向四周。
周圍都是乳白色的濃霧,充溢着每一寸空間,天空像是一團暈開的濃墨,昏沉又厚重。
我在做夢,索妮娅心想。
她很清晰地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劍與玫瑰術師大學的女寝室裡睡覺,不可能會忽然出現在一個小島上。
一想到是夢,索妮娅就輕松多了,她好奇地蹲下來嘗了嘗海水,發現跟平時喝的水一樣,甚至還有一點甜味,根本不是線上教育課程裡所說的鹹苦。
索妮娅越加肯定自己是在做夢,因為她沒去過海邊,沒嘗過海水,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海水是什麼味。
“但我在做夢的話……”索妮娅看向小島中心:“為什麼會夢見一具我從未見過的屍體?”
小島中央,一具陌生的屍體半跪在沙地上。
他穿着一套漆黑的風衣,戴着兜帽,面容模糊,服裝厚重,從外表看不出是男是女。
一柄長劍刺穿了他的兇膛,但他并沒有倒下,而是單膝跪在地上。他左手扶着腰間的劍鞘,右手握着未曾出鋒的劍柄,仿佛是在拔劍之前就被人洞穿了心髒。
除了這具屍體和沙子以外,小島再無任何事物。索妮娅又不會遊泳,再加上她認為此時是在做夢,對屍體根本沒有畏懼,便大膽地走過去觀察屍體。
她發現,刺穿屍體的長劍還在滴皿,皿液沿着劍身美麗的雕紋流淌,逆流至鑲嵌在劍格裡的暗紅寶石,讓整柄劍都仿佛活過來了一樣,實在是太美了……
當索妮娅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握緊了這柄長劍。
完美契合手掌的劍鞘,完全戳中審美的絢爛劍紋,以及那仿佛肢體延伸的觸感,這柄劍,仿佛是……
……仿佛是為她定身打造的武器。
沒有經過思考,索妮娅将長劍從屍體上拔出來。
她本以為屍體會就此倒下,所以一拔出來就後退一步,免得被屍體砸到。
然而,屍體并沒有倒下。
相反,他站起來了。
嗒,嗒,随着鋼底長靴踩在沙地上的聲音,在索妮娅驚懼的注視下,屍體緩緩挺直了腰背,抽出清冷鋒利的長劍。
嘩啦一聲,劍鋒破空,他的劍尖直指索妮娅。雖然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但索妮娅卻感覺到一雙毫無感情的冰冷視線!
“放心吧,劍姬,這一次,我不是你的敵人。”
屍體的聲音非男非女,仿佛是機械咬合出來的齒音:“我隻是會殺了你而已。”
你對敵人的定義似乎跟正常人有很大出入啊喂……索妮娅緊緊握住手裡的絢爛長劍,仿佛能因此獲得一點安全感。
“你是什麼人?”她聲音有些顫抖。
“我名為終末觀者,你可以叫我觀者。”觀者說道:“在接下來七十二小時内,你隻有擊敗我才能離開這裡,否則,你隻有待滿七十二小時才能離開。”
“這裡不是夢嗎?”索妮娅睜大了眼睛。
“夢與現實的區别,隻在于現實是大家共同編織的夢境,而夢……”
“是你為自己構築的囚籠。”
話音剛落,觀者急踩沙地踏前揮切,哪怕索妮娅已經盡可能後撤,卻依然躲不開那閃亮的劍刃輝光——
“你有十秒休息時間。”
索妮娅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喉嚨,臉上寫滿了驚恐。
撕裂的疼痛無比真實,仿佛她剛才已經被這個莫名其妙的怪人切斷了脖子。
假如這是夢境,在遭受如此疼痛的瞬間,她就該從自己舒适溫暖的床上醒過來。
然而——
“十秒已過,我勸你最好握緊自己的劍。隻有這樣,你才能……”
索妮娅擡起頭,看見觀者握緊劍柄收在腰間,擺出一個納劍架勢,雙腿用力一蹬沙地朝她沖殺而來!
索妮娅慌忙舉起長劍後撤,然而觀者這一步如同平移般突兀地跨越十幾步的距離,當她看見觀者留下的劍光時,觀者的聲音正從她後方響起——
“……死得稍微有尊嚴一點。”
“你有十秒休息時間。”
當索妮娅從斬首痛覺回過神來的瞬間,她沒有任何猶豫,轉頭就跳進海裡,哪怕她不會遊泳也顧不得了!
似乎是對死亡的恐懼激發了潛能,索妮娅幾乎是無師自通了遊泳,雖然是極不美觀滿是水花的狗刨式遊泳法,但隻要能遠離那個有怪人的駭人小島就行了!
若不是夢境裡腹中空空,索妮娅甚至想試試笑話裡出現過的放屁推進法。
在水花的撲騰聲中,索妮娅清晰地聽見觀者的聲音:“逃跑很可恥。”
“而且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