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術師會對逆流金雨的存在有任何質疑,就像亞修不會追問這個世界為什麼會存在術靈和拉拉肥——這本就是世界觀的基礎設定,活在裡面的人隻能選擇接受。
而且虛境稀奇古怪的東西太多了,知識之海永遠不散的白霧,一瞬千裡的漩渦,終日不沉的偉大航路……而時間大陸裡連影響時間的流金河都有,相比起這些特殊景觀,會逆流的雨就顯得非常普通。
索妮娅這個月來除了訓練,白天就在森館花館翻閱關于時間大陸的著作,其中研究七彩尾、流金河、命運問答、知識生物很多,甚至連研究英魂軍團的也有,但極少有人探究過雨的流向。
就像沒人會好奇蘋果為什麼會掉下來。
也許有人研究過,但因為沒有任何成果,所以也沒記錄下來。
因此當亞修這麼說,索妮娅第一反應就是否定:“怎麼可能……那白牛呢?難道白牛也倒過來了嗎?”
“倒過來了!”亞修十分肯定說道:“我們不是在白牛的腳邊,而是在白牛的肚皮上。”
“太荒謬了——”
“但确實沒人見過白牛的肚子吧?”笛雅忽然說道:“有幾本術師手冊的主人曾經試過飛起來尋找七彩尾,雖然他們在空中就被知識生物撲殺了,但他們飛起來擡頭都隻看見金色的天空,并沒有看見白牛的肚子。”
“在童話繪本裡,這種上下颠倒的詭計也不少見。”魔女迅速接受亞修這個猜想:“仔細想想,流金河真的是白牛四足蔓延出來的時間之河嗎?但如果我們真的在白牛肚皮上,那流金河其實跟四足無關,它是固定在肚皮上,隻是肚皮沿着時間大陸移動,再加上四足一直在移動,所以就給我們造成流金河與四足綁定的錯覺。”
“什麼意思?”索妮娅睜大眼睛:“難道白牛的本體跟時間大陸重疊在一起?它沒有實體嗎?”
“劍姬。”亞修笑道:“黃金魚有實體嗎?黃金魚真的是一條魚嗎?”
索妮娅一怔。
“白牛确實是在時間大陸上走,但它并不是正着走,而是倒立着走!”亞修越說思路越清晰:“至于白牛的下方……焯,對喔,我為什麼一直都沒注意到!?”
亞修爆了一句髒話,狠狠錘了一下自己腦袋:“我明明親眼看過黃金魚,為什麼我一直都沒聯想起來?劍姬,你還記得黃金魚的本體是什麼吧?”
“黃金魚本體是金色的海,之所以是黃金魚,是因為倒映了我們虛翼的羽毛,驟然看上去就像魚鱗,萬裡金海變成黃金魚腹——”說到這裡索妮娅也反應過來了:“金色的海!?”
“别人沒看過就算了,我們明明親眼看過的啊!”
亞修扶着額頭說道:“金色的海,金色的雨!逆流金雨最終都會彙聚到金色海洋,所以我們的正上方就是黃金魚,就是知識之海!”
“如果知識之海有人往上看,如果她的視線能穿透白霧、金海、金雨,那她就能看見我們倒懸在時間大陸上。時間大陸跟知識之海并不是分開的兩層樓,而是同一個空間的天花闆和地闆,隻是中間隔了一條黃金魚,然後白牛踩着黃金魚,在時間大陸倒立前進!”
“我想起來了。”索妮娅喃喃道:“我們穿過黃金魚的時候,體感并不是‘從下往上冒出來’,而是‘從上往下掉下去’……但我那時候太興奮了,根本沒注意到。”
“我們沒注意到的太多了。”亞修喃喃道:“有很多伏筆其實一直擺在我們面前,譬如逆流的雨,譬如黃金魚,譬如……但時間大陸有太多新奇誘惑牽扯我們的注意力,英魂軍團,傳奇博物館,奇迹樂園,白牛四足,我們更樂意關注這些難得一見的奇觀,反而會忽視一直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神迹。”
“既然如此。”笛雅說道:“那所謂的七彩尾,不是在上面,而是在下面?”
“流金河。”
亞修點頭說道:“時間大陸唯一向下的通道,就是流金河。”
劍姬和魔女轉念一想,還真的無法反駁。而且流金河還符合亞修之前說的那個特性:随處可見,沒有地理位置門檻,就算是尋常術師隻要對準一個方向直走,很快就能找到一條野生的流金河。
但從未有人試圖探索流金河。
不僅僅是因為怕死,更因為怕老。
生老病死自有大恐怖,但普通術師基本都脫離‘生’、‘老’、‘病’,唯一無法擺脫的就是死亡。而流金河卻能短短數秒讓術師感受到時間的厚重,反應遲緩,思維生鏽,靈魂幹枯,意識沉寂……沒有體驗過的人很難理解術師對流金河的恐懼,亞修等人之所以不去流金河撿術靈,不僅是因為性價比低,更因為他們不敢去不願意去。
那種被時間壓垮的無助感,就像全身都變成枯枝落葉,無能為力,一碰就散。除非是那些試圖鑽研時間派系的術師,否則沒人會去流金河泡澡,更别提潛入流金河——正常來說,術師是溶于流金河的,泡在裡面幾秒鐘基本就徹底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