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古最後還是脫了靴子,露出他那雙繡着金色小獅子圖案可愛襪子。
他不可能拒絕這個要求。
幾十萬市民在看着直播,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捏着選票。如果納古以後想離開監獄,更進一步成為市議會議員,就不能做任何損壞人設的事。
這個監管者的職務,也是納古專門向監獄申請而來,為的就是增加自己的曝光率,盡量讓市民眼熟自己,為以後競争議員做鋪墊。
如果他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滿足,别說議員,就連監獄都會認為他形象不行風評不好,監管者都不讓他做了。
失去監管者這種最容易刷成績履曆的職務,在納古晉升二翼黃金之前,都得困在這座監獄當獄衛。
雖然說利益權衡得很清楚,但當納古捧着這雙期待了一整年,剛穿了不到一個月的新靴子,依舊忍不住是悲從心來,不可斷絕。
“快點快點,我趕時間啊。”亞修催促道。
“你接得住嗎?”
“接得住!”
“穿的時候腳要垂直穿進去,不然會弄皺外面的紋理。”
“會的會的。”
“我其實還有一雙不錯的靴子,不如我現在回去拿給你——”
“快點扔過來!”
一隻攝影眼睛發出嘻哈的笑聲,這是因為正在觀看直播的觀衆如果大部分同時做出相同的反應,就會反饋到攝影眼睛上,讓直播主持人知道自己的演出獲得了什麼效果。
顯然亞修和納古的互動讓觀衆們都笑出來,觀衆看了幾百次皿月審判,就沒見過這麼逗比的死刑犯和監管者。
納古把心一橫,他可不希望自己成為市民眼裡的醜角,便把靴子扔出去。
亞修接過靴子,定睛一看,發現靴子質量确實不錯,質感高級,外表高端大氣上檔次,怪不得納古的表情像是痛失愛妃一樣悲痛。
“啊,别這樣塞,你的是不是太大了?别這麼急,要慢慢來,你這麼用力會在上面留下印痕的!你輕一點好不好?”
納古看着都覺得心痛,他可指望等下把靴子拿回來呢,反正亞修又活不了多久。
亞修懶得理他,穿好靴子再次催動替身術靈,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替身出現在他旁邊。
就連鞋子也換成了亞修現在穿的鋼底長靴。
“在鋼線上站幾秒看看。”
替身走到鋼線上穩穩站着,這次鋼線不再能割破他的靴子。
而沒有受到傷害,替身自然不會消失。
“好!”亞修興奮說道:“回來。”
替身回來。
“蹲下!”
替身蹲下。
亞修騎到替身脖子上,“馱着我走鋼線到對面的大平台!”
然而這次替身卻沒有反應,亞修低下頭,看見替身平靜地昂起腦袋看着自己。
“馱着我走鋼線到對面的大平台!”他以為替身沒聽到,又重複了一遍。
沉默三秒後,替身仿佛終于理解這段話的意思,或者說它理解了自己的命運。
嘤。
嘤。
替身每走一步,鋼線都發出嘤嘤呀呀的聲音,看得亞修心驚膽戰。他看其他死刑犯走的時候很輕松,輪到他走的時候,光是低頭看向下方的海域,都感覺尿意湧上來了。
但他成功了——替身完全可以馱着他走過去。
亞修隐隐發現術師體系的另一奇妙之處。
如果普通人是‘沒說能做的的你都不能做’,那麼術師就是‘沒說不能做的你都能做’。
前者是皆虛,後者是皆允。
替身術靈的效果是,創造出一個跟他一模一樣,受到傷害就會消失,完全聽從他命令的替身。
因此亞修隻要在不超出限制的情況下,可以命令替身做出匪夷所思的行為,哪怕這些行為是他本人做不到的。
就像現在,亞修自己根本沒能力走鋼線,也沒能力馱着一個人走鋼線。
然而替身就能做到。
因為這是亞修的命令,
因為這是理論上替身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它就能。
術靈不是奇迹,是因為它沒法扭曲現實規則。
它隻是知識的無限延伸,理論的标準答案,現實所允許的最佳結果。
它是極限。
如果能拿着替身術靈回去原來的世界就好了……那我以後就可以讓替身幫我照顧家裡的爸媽……
亞修轉念一下,這用法也太大材小用了,都有替身了,是什麼讓我的眼界這麼短視?
沒錯,是資本。
所以我應該讓替身去上班,我自己回家躺着照顧爸媽,不過也很有可能發展成爸媽照顧我……
胡思亂想間,替身已經走了大半程,此時其他死刑犯基本都爬到對面的大平台上了,還留在鋼線上的隻剩下亞修和瓦爾卡斯。
“你們兩個站着别動!别過來!”
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死刑犯拿起了長铳瞄準亞修:“你們要是再敢向前一步,就别怪我讓你們下去喂魚!”
其他死刑犯微微一怔,旋即意識到什麼,紛紛站到旁邊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