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整整吃了四個小時。
在這四個小時裡,陳勇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将他心裡的所有話都說了出來。
他擔心許一山再次被人陷害。或許是因為對女兒陳曉琪的愧疚,他對許一山似乎再無防備之意。完全以一個父親的姿态在提醒和教育着許一山,茅山縣裡無好人!
茅山官場的格局,他了解得一清二楚。
黃山是一個典型的老派守舊官員,他一直堅持着茅山的現狀不能輕易改變。
黃山認為,任何一個政策的出台,都将直接影響老百姓的生活。與其到處去摸索,不如在原地踏步。至少,不會出問題。
縣長謝飛心裡有抱負,可他并不想太多的露出他的鋒芒。做官的最高境界就是難得糊塗,因此他在茅山縣就像一個影子一樣,任何事情都是在黃山決定之後才給出相同的意見。
全縣鋒芒最鍵的就是段焱華。
段焱華是第一個在茅山縣提出土地财政的人。
段焱華認為,茅山縣是個資源缺乏的地區。無工業,無商業,也無第三産業。這是一個老舊的農業縣,要想突破重圍,唯一的辦法就是将土地釋放出來。以土地換取财政自由,從而達到發展的要求。
段焱華的意見,在相當的層面獲得很多人的贊同。
眼看着其他縣高樓林立,市場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他們選擇與段焱華站在一起,以土地吸引投資,從而将城市擴大,将市場跟着做大做繁榮。
黃山對段焱華的意見持有一定的保留态度,因此這些年來,茅山縣城的開發程度并沒有像外縣一樣如火如荼。目前為止,能在茅山縣開發房地産的企業沒有超過三家。
有人說,茅山縣的政治格局是三派。
以黃山為首的守舊派,以謝飛為首的改革派,和以段焱華為首的激進派。
無論哪一派,都被黃山死死地壓着,誰也冒不出頭。
有黃山在,誰也沒法改變目前的格局。
有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段焱華是黃山的幹兒子,嚴格說起來,段焱華将來要繼承的,必然是黃山的執政理念。
黃山之所以壓着段焱華不讓他賣地,還是因為他内心深處殘留着的崽賣爺田不心痛的思想。
他曾經透露過想法給段焱華,至少在他當政的時代,他不會允許段焱華無休止的的将土地變賣出去。
言外之意,他退下去之後,就管不着了這些事。
夜已深,曾瑧倦了,連收拾的想法都沒有了。
許一山主動起身将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幹淨。正要走,曾瑧喊住他道:“今晚你就别走了,在小琪房間裡睡吧。”
陳勇喝了不少酒,附和着妻子的建議道:“這樣很好,就在家休息吧。”
許一山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想推辭,卻沒勇氣說出口來。
能在陳曉琪的房間睡覺,也算是親近了她。
躺在她的床上,許一山頓感周身都被一股濃濃的溫柔所包裹。
她的被子還殘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她的枕頭上還留有她的溫柔。
本來他也疲倦,可是此刻卻再無睡意。
他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給陳曉琪打了過去。
“老婆,是我。”他壓低聲笑道:“你猜我在哪?”
陳曉琪那邊半天沒聲音過來,這讓他的心陡地揪緊。
“小琪,是你嗎?你在聽嗎?”
“是我。”陳曉琪的聲音終于幽幽地傳了過來,“許一山,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