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不是無情之人,但對于自己那個兒子,他卻如何也喜歡不起來。
隻是不喜歡,不代表就真能下得去手斬殺。
虎毒不食子,他暫時還沒想到該如何處置太子。
這會兒将瓷碗遞到姚石手裡,北冥景正欲拿起奏折,忽覺額前微沉。
見景帝以手撫額,姚石下意識關心道,“亥時三刻,皇上也該休息了。”
“無妨。”
北冥景松開撫在額間的手,拿起堆疊在龍案左上的奏折,待其翻開,眼前忽然閃過一抹畫面。
那畫面甚是模糊,可他依舊能辨别出畫面裡似有一白衣女子,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臉,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那笑聲清越,甜美,動人心魄。
“誰?”北冥景低呼出聲。
姚石不明所以,“皇上?”
額頭傳來劇痛,北冥景扔了奏折雙手猛按住腦袋,隻是一瞬間,細密冷汗滲出前額。
姚石大驚,即刻叫外面守門的太監去喚禦醫……
‘皇上,入界宜緩,棄子先争,您又輸了。’
此時此刻,景帝仿佛處于一片白茫中,霧氣如白紗遮住了他的眼睛,可他能聽到聲音,又是那個聲音,他莫名熟悉,又不記得在哪裡聽過。
‘皇上,攻彼顧我不得貪勝,這次是臣妾輸了……’
北冥景尋聲往前,白霧在他身邊掠過,他覺得自己距離那抹聲音越來越近,直至,他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
哪怕隻是背影,足以讓人傾目。
一襲白衣,聖潔無暇,那背影曼妙窈窕,那聲音靈動悅耳,北冥景呆呆望着那抹背影,似曾相識,可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姑娘……”
就在北冥景試探着走過去,想要繞過那抹背影看到女子面容的時候,濃霧乍起。
‘勢孤取和,這次是平棋……’
濃霧太勝,伸手不見五指,北冥景慌亂向前,那抹白色身影卻越來越淡。
“姑娘!姑娘你在哪裡?”
龍乾宮内,姚石聽到龍榻上北冥景的呼喚,心底微震,“馮院令,皇上這是?”
馮棋将将松開北冥景手腕,“皇上龍體無礙,隻是……本官已經叫人到世子府去請屈神醫,姚公公少安毋躁。”
“姑娘你别走!”
龍榻上,北冥景的低吟使得姚石跟馮棋面面相觑,“馮院令,你說……你說皇上這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馮棋搖頭,“難說。”
“老奴一直覺得,皇上若想不起,也是好事,若想起……”姚石長歎口氣。
馮棋明白姚石的意思。
若想起,那又該是怎樣的痛不欲生……
自奸妃一案翻案之後,市井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頓時呈現一邊倒的局面,他們所論皆是獨孤豔曾經的戰功赫赫,曾經的叱咤風雲。
那位當年盛極一時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在奸妃一案後無人敢提的獨孤豔,又一次被輿情封神。
更有甚者,市井許多說書人将‘獨孤豔’三個字賦予神話,傳她是天上九天玄女曆劫下凡,種種際遇皆是注定。
現在的獨孤豔,已歸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