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離開林府,關于邙縣的記憶早已模糊。
古代世界,一切都充滿新奇。
但邙縣終歸是邊陲小城,沒有古時蘇杭的詩情畫意,情山意水。
也沒有長安洛陽的千古遺風,波瀾壯闊。
唯有那小街長巷,行人三兩,在撲滿沙粒的風中享受着蕭瑟的味道。
城中唯有中央主街有石闆路,馬車走在沙土路上有些颠簸。
城外的确發生了瘟疫,對城内也有影響。
行人不多,幾乎看不到小商販,隻有耕作回來的縣民扛着農具走走停停。
白宋跟在馬車一側緩緩走着,目光遊離,看着一切,好像初生的孩子,好奇地看着世界。
車簾掀開,林香兒看着白宋,目不轉睛。也不知這奇怪的人心裡究竟裝着什麼,如此平淡無奇的街景也能看得如此入神?
車駕從林府出,橫穿邙縣,從城東到了城西,然後在廈府後院門口停下。
這是一家商戶,經營着邙縣唯一的酒莊,乃邙縣第一富商。
雖然有錢,但商人在唐代的地位拍在最末。
士族連寒門都看不起,更加看不上商人。
林家小姐車架停在了夏府後院着實奇怪。
但自出府以來,車夫沒有絲毫停頓,顯然是林小姐早有目的。
見有車來,夏府家丁從後院出,詢問來人。
車夫上前搭話,幾番交談,夏府家丁應答回去通報。
又過了幾分鐘,從後院出來一個粗木麻衣,卻文質彬彬的青年,手裡還拿着一卷書。
“何人找我?”
沒有回答。
但林香兒卻已從車上下來,靈動的眸子裡噙滿了淚水:“徐公子……”
青年見了林香兒,表情一變,顯得有些慌張:“林……林小姐……”
白宋在一邊看着,瞬間就懵了:“什麼個情況?”
這一刻,林香兒的眼中沒了白宋,隻有那位徐公子。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徐公子竟然入贅了夏家……”
“林小姐,你不是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了嗎?”
“你說過的,你雖出身寒門,但絕不會仰仗他人而活,不會入贅豪門。可為何現在……”
“我……我……”徐公子吞吞吐吐,面露難色。
這時,一個體格膘壯的女人從裡面出來,一把揪住了徐公子的耳朵:“徐盛,半天不見你,跑到這裡來幽會了?趕緊滾回去算賬!賬目清點完了嗎?”
“夫人,夫人我這就回去!”徐公子唯唯諾諾,點頭就要離開。
看着這個碩大的小姐,林香兒眼淚噙不住了,吧嗒吧嗒滴了下來。
“站住!”
一聲嬌叱,林香兒上前一步就搶走了徐公子手裡的書卷。
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個賬本。
林香兒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公子:“你……你不讀書了?”
“讀書……讀書有什麼用?”徐公子低着頭,有些無奈。
一邊,“大”小姐瞥了一眼林香兒,哼了一聲:“林大小姐,誰會入贅林家陪你一起死?徐盛是聰明人,夏家出了五十兩彩禮,一家人一輩子不愁吃喝,讀書還有屁用?”
“不是的,不是的……”林香兒恍惚地搖着頭,将賬本丢在了地上,眼淚簌簌而下,“顯魚藏水歸有直,香花飛葉碧清池,逆流無悔成龍路,由念魚水共情時。你給我的詩,我一直都記着,你說過待你考取功名,定要堂堂正正娶……”
“娶你妹!”
一聲突兀又暴躁的怒吼從旁邊傳來。
白宋兩步上前,一腳揣在徐公子的小腹,直接把他給踩在了腳底下:“該死心的是你!滾回去算你的賬!”
“哎呀!打人了!”一邊的“大”小姐十分誇張地叫嚷起來。
白宋瞪着一雙牛眼,指着對方:“閉嘴!”
“大”小姐見到白宋眼裡兇光,加上徐盛被一腳踢中的樣子,知道這人不好惹,趕緊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