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陶徐州樂極生悲,曹孟德黑雲壓城
徐州,下邳城。
陶謙的長公子陶商前來拜見父親時,驚訝的發現,一連病了幾日的父親,今日竟在庭院中賞花、喂魚…
臉上哪裡還有半分病容,整個人心情也似乎大好。
“父親病好了?”陶商上前站在陶謙的身側。
“哈哈…”陶謙淺笑一聲,也不回答,待喂完手中魚食後,才轉過身,拍拍陶商的肩膀,笑着說道:“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病雖沒好,可有喜事傳來…這雙腿、雙手就閑不住,想出來走走。”
喜事?
陶商眼珠子一轉,這段時間,曹操大舉壓境,連破三城,眼瞅着彭城就要被攻陷了,下一個…就輪到這下邳城了?哪還有什麼喜事?
真要論起來,最大的喜事當屬…平原劉備帶着關羽、張飛、趙雲前來助戰,可事實上,他們隻有一千兵,杯水車薪,哪裡能攔得住曹操呢?
“不知,父親提到的喜事是?”陶商好奇的問道…
“哈哈…”陶謙擺擺手,示意下人都退下,此間水榭前便隻剩下他們父子兩人。
直到這時,陶謙刻意的壓低聲音,笑着說道。“曹操就要退兵了…”
啊…退兵?
陶商一愣,如今的曹軍勢如破竹,莫說是破彭城,就是攻破下邳,一鼓作氣奪下徐州都不在話下?退兵…除非曹操的腦袋被驢踢了,佛最…他們怎麼可能退兵呢?
“父親,這…”
不等陶商開口詢問,陶謙的話搶先而出。
“商兒,五日前父親就收到兖州的急件,這是咱們在兖州布下的細作傳來的…”陶謙的嘴角始終勾起,言語間帶着輕微的笑意。
提到關鍵之處,他加重了語氣。“呂布率并州狼騎奇襲兖州了,整個兖州大亂,聽聞,呂布手下的陳宮聯合兖州當地的氏族,更是請豫州刺史郭貢率十萬大軍出征兖州,哈哈哈…如今的兖州正直混亂,曹操怎麼能不退兵呢?”
什麼…陶商一怔,竟有此事?
“父親…既是五日前的信箋?為何現在才告訴孩兒呀…”
“哈哈…”陶謙抖了抖衣袖。“我就是看看,咱們徐州有多少人首鼠兩端…”說着話,陶謙從懷中取出一封竹簡遞給了陶商。
陶商打開一看,上面記錄了許多名字,以及…他們與曹操書信往來的時間,這些名字,他并不陌生,大多是是徐州的官員。
呼…陶商長呼口氣,想不到父親還算計到了這些,那麼…他是在裝病?
“父親,原來…你沒病!”
“…是有些人有病,咱們得等曹操退兵後,給他們好好治上一治。”陶謙的眼眸微微的眯起。
誠然,他不是一個出色的軍事家,可在治理州郡,在揣摩人心上,他有獨到的見解。
自打五日前,上一封急件傳回,陶謙就料定曹操必定回援。
而他這一回援,彭城之圍解了不說,那些已經攻下的城池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再攻回來。
何況,他陶謙還有劉、關、張三兄弟,這徐州的局勢一下子就明朗了不少。
“哈哈哈哈…”陶謙再度消除身來。“我料定曹操退兵也就是這兩日,商兒準備擺宴,為咱們的丹陽兵,為劉、關、張慶功!”
正直大笑…
“…明公,有兖州的信箋傳來!”水榭外一個聲音傳來,這個聲音陶謙與陶商并不陌生,乃是陳登陳元龍,是陶謙提拔的典農校尉,主管一州的農業生産。
除了這一層身份外,他還是徐州名士派的領袖。
要知道,徐州可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這裡面派系錯綜複雜,核心分為三個派系,以陳登為首的名士派,以糜竺、糜芳為首的庶人派,還有以陶謙老家将領曹豹為首的丹陽派。
陶謙最器重的是名士派與丹陽派,反倒是對庶人派有些冷落…
再說陳登,因為頗有見識,如今多事之秋,陶謙将他安排在自己的身邊,有什麼事可以有個人商量。
“兖州信箋?”陶謙微微一頓,繼而招呼陳登步入水榭。
陳登趕忙遞上書信,陶謙則招呼他不用,讓他直接念出來…此間沒有外人,陶謙沒必要藏着掖着。
再說了,他大概能猜到,此信箋無外乎撰寫的是如今的兖州有多麼的混亂?
還有哪幾座城池姓曹?有哪幾座城池已經改姓呂?哪幾座城池姓郭?
當然,這些都是陶謙喜聞樂見的…
陳登也不遲疑,當即展開竹簡,徐徐念道:“明公在上,特斬獲兖州情報,呂布聯合兖州氏族偷襲陳留郡,于陳留郡南城門大戰,呂布身中埋伏,并州兵損傷過半,倉皇逃竄!”
什麼…
這話脫口,陶謙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偷襲…還裡應外合,一個小小的陳留郡都沒打下來麼?
陶謙的表情僵住,他感覺自己腦袋有點發懵…他有一種搞不清狀況的感覺。
陶商的心頭則生出一抹不祥的預感,繼而,他覺得有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疼…現在還不疼,就是有點莫名的擔心與恐懼。
陳登的話還在繼續。“并州兵兵發五路進攻兖州腹地諸郡縣,于範縣、東阿遭遇阻截,曹軍早有準備,并州兵铩羽大敗!兖州腹地諸郡縣無虞…”
兖州腹地也…也無虞?
此言一出,陶謙腿已經軟了,他年齡大身子骨并不好,“啪嗒”一聲,單腿直接跪地。
但他強行攙扶着牆壁站起,嘴巴嗫嚅了一下,卻發現喉嚨已經堵住,發不出聲音,一股難以名狀的心情浮現于腦海。
陶商則是重重的凝着眉,他覺得這事兒太詭異了…
陳留郡沒有攻下來也就罷了,兖州腹地的諸郡縣全都守住了?不是奇襲嘛?不是偷襲嘛?這偷的是哪門子襲?
再說了,曹操傾全力攻徐州,留守兖州的似乎沒有多少兵馬呀?
陶商尤自不可置信,他搖着頭仿佛在說,這是假的,這統統都是假的。
陳登的話還在繼續,這次,不單單陶謙與陶商的臉色不好看了,就連陳登的話語也變得磕絆了起來。
“郭貢舉十萬大軍兵臨鄄城,駐守鄄城的荀彧親自下城與郭貢一番細聊,十萬豫州兵當即…當即撤離,退…退回豫州,竟與兖州秋毫無犯!”
啊…
陶商感覺自己快尿了。
這什麼情況?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就這麼秋毫不犯的就退回去了?他感覺郭貢很坑,他感覺十萬豫州兵更坑…簡直是深淵巨坑!
而此刻的陶謙已經怔住了,他想的更遠,若是…陳留郡無恙、鄄城無恙,那些郡縣無恙…曹操哪裡還需要撤退?
曹操若不需撤退…那…那…彭城的陷落不就是闆上釘釘了麼?
而下邳城的陷落似乎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陶謙瞪大了眼睛,他的雙目這一刻失去了神色,水榭中很暖和,可似乎這一股股暖流完全無法消散他心中的寒冷。
因為局勢的大反轉…因為預料到徐州的淪陷,陶謙的淚水已經遏制不住,猶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啪嗒”落下。
他感覺心也在滴皿,他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曹操一刀一刀的給刮下來…
終于,受不了如此打擊的陶謙“噗”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皿,他整個人也像是一攤軟泥似的跌倒在地。
“爹,爹…”
陶商急忙去扶…
陳登也打算去扶,卻看到了竹簡上的最後一條,準确的說是唯一一條“好”消息。
可似乎…
哪怕是這條好消息,也不能彌補之前三條壞消息所帶來的悲怆!更不能扭轉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