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火再降!大手筆動作!
右諫議大夫張燾的桃色事件似乎成了雙方開戰的號角,一時間彈章如雨滿天飛,李乾的工作量都加大了許多。
不過也沒辦法,自己造的孽,咬著牙也得受著。
對於雙方攻訐的這些彈章,李乾對大多數官員都采取了寬容處理,隻有一些實在太過分的才會做出罷官奪職或者降職轉調的批示。
而且對於蔡京、秦檜雙方,他的總體處置策略是各打五十大闆,這就使得雙方的總體情況還處於平衡中。
值此京城官場動蕩的時刻,京兆府內卻是一片安靜。
蔡卞身材英挺,一席利落的青色官袍,頭戴烏紗帽,皺眉望著眼前的蔡攸:“你近來三番五次地來見那幾個嫌犯,究竟所為何事?
”
蔡攸笑嘻嘻地給他遞上一杯茶:“二叔,小侄這不是也想幫您問出些有用的東西嘛!
”
“用不著你幫忙!
”
蔡卞卻不怎麼待見這個大侄子,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沒事兒,不妨多讀讀書,學學聖人禮儀!
不要整天和你爹混在一塊,為虎作倀!
”
“侄子這不就和二叔來學習了嗎?
”
蔡攸走過來笑嗬嗬地給蔡卞揉肩捏腿:“二叔,這人可是奸相秦檜的黨羽,要是真能從此人身上挖出點什麼來,定然能扳倒秦檜這奸人。
”
“您不是最痛恨這種奸臣了嗎?
”
“嗬~”
蔡卞冷笑著望了他一眼:“你當我是聾子瞎子嗎?
近日你爹和秦檜鬥的那麼兇,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
“正是因為如此,才有扳倒秦檜的希望啊!
”
蔡攸為他捏著肩膀,苦口婆心地勸道:“二叔,您想想,秦檜的奸黨遍布朝野,樹大根深!
若不是我爹站出來,誰又敢對此人動手呢?
”
“你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丘之貉罷了!
”蔡卞臉色很差。
蔡攸給他捏著肩膀,無奈道:“二叔,您就算想除掉這一丘上麵的兩隻貉,也得一個一個來吧?
”
“您就說吧,如今有機會,您想不想把秦檜這賊人扳倒?
”
這話倒是說進了蔡卞的心坎裡。
就算要除奸,也得一個一個來!
“自然想。
”他臉色緩和了些許,輕輕點點頭。
“嘿嘿~”
蔡攸笑嘻嘻地道:“那二叔您就不該攔著我啊!
最起碼,不能太快把那個叫周磊的放走!
”
說起那人,蔡卞倒是皺了皺眉。
“此案中蹊蹺甚多,疑點重重,就算你不說,結案之前我也不會放人的!
”
“不過你要審他,也莫要濫用刑罰!
”
蔡卞轉頭盯著大侄子,淡淡地道:“前日我聽聞你想對此人用刑,可是真的?
”
蔡攸無奈攤了攤手:“叔,這人都是嫌犯了,還不能用刑啊?
再說了,不用刑我怎麼審啊?
我還想來問問您,為啥要讓人攔著我呢?
”
“案情尚未明確,此人或許並非命案兇手。
”
蔡卞皺眉道:“若冤枉了好人,將其關押在此本就不對,若你再濫用刑罰,更是有違朝廷法度!
”
“您就放心吧!
”
蔡攸無奈道:“二叔,我就告訴您,能和那秦檜沾上邊的,指定沒幾個好人!
冤枉不了他!
”
“要不我再給他翻出點別的罪名來,多罪並懲罰?
”
蔡卞一雙幽邃的黑眸盯著他:“若你能找出來,那便是好。
”
“但若你為他隨意捏造一個罪名,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
蔡攸被看的打了個哆嗦,急忙舉起一隻手來做保證:“二叔您放心,沒有就是沒有,侄子我定然不會捏造罪名的!
”
蔡卞這才閉上眼睛,朝門口擡了擡下巴:“去吧!
”
“唉!
多謝二叔!
”
蔡攸興高采烈地應下,就要出門往外跑。
隻是剛邁出門檻,身後又傳來了蔡卞的聲音:“不要參與太多你爹的事,他喜好舞弄權術,早晚要反受其害!
”
“你既然還願意叫我一聲叔叔,我不希望你陪他一起傾覆。
”
蔡攸腳下一頓,轉身向蔡卞深深躬身行了一禮,這才快步向大牢裡走去。
當他帶著身邊的一衆衙內、隨從,來到大牢門口時,卻被麵帶難色的牢頭攔了下來:“蔡公子,您們還得稍等一會兒。
”
“嗯?
”蔡攸不複方才在蔡卞麵前的嬉皮笑臉,攥著折扇,麵色不悅。
他還沒多說,但他身邊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已經開始鼓噪了。
“怎麼往日來不用等,今日就偏偏要等了?
”
“就是啊!
我們蔡公子進去審個犯人還要等,你要不要回去請示請示蔡推官啊?
”
“實在不行,你就去蔡府請示請示蔡仆射嘛?
”
“哈哈,恐怕他連蔡府的門都進不去……”
牢頭急的滿臉是汗,可又惹不起這些個衙內們,便苦苦解釋道:“諸位公子、少爺。
”
“不是小的不讓進,而是裡麵有人探監啊!
探視的正是你們要審的那人!
你們要是現在進去,碰了麵不是也不好看嗎?
”
一聽裡麵有人探監,衆人也不再吭聲了,紛紛望向蔡攸,等著他做決定。
蔡攸沉吟了片刻,一揮折扇:“走,進去看看!
”
有探監的正好,撬不開那小子的嘴,從探望他的人身上可能還有突破呢?
?
“我們蔡哥要進去,還不趕緊開門!
”
“就是!
別磨磨嘰嘰的!
趕緊!
”
見這些人執意要進,牢頭也沒辦法,隻得苦著臉乖乖打開門,放這夥人進去。
走進陰濕濕、臭烘烘的大牢,一衆衙內都下意識地捂上了鼻子,麵帶嫌惡之色。
蔡攸一馬當先,向著關押那周磊的牢房快步走過去。
那裡是整座大牢中條件最好的地方,單間、通風好、光照好,每天還有正常的飯食吃、每天有獄卒換馬桶……
蔡攸曾經還想把他換到下麵的水牢裡,給這貨好好洗巴洗巴,然而他二叔蔡卞卻不同意。
罪名未定,人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他殺的,這種情況又怎麼能關進水牢呢?
不光是他,這裡麵的獄卒也很忐忑。
這踏馬可是秦相的親戚,誰敢不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以往有這種大人物進來,都是要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要是人家願意出錢,他們都能從窯子裡請兩個姐兒進來給他吹拉彈唱陪睡覺。
隻可惜,這次的這位似乎沒這種愛好,讓獄卒們少抽了一份份子錢……
蔡攸腳下不停,快步轉過幾個彎,隱隱聽到前麵一陣陣哭聲。
衆人遠遠向牢內一看,發現關押那周磊的單間裡,還有三女一男四個人。
一個中年美婦正與周磊抱頭痛哭,口中還不斷喊著我的兒。
周磊穿著一身髒亂的囚服,頭發散亂地披下來,也是不斷抹著眼淚,小聲抽泣著。
另外三人似乎是一家子,一個不斷抹眼淚的美婦人,一個身著黑絹直裰、留著胡子、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個年方約二八之齡的女子,容貌……極為秀美嬌俏,氣質獨特婉約,讓見慣了美人的蔡攸心跳都慢了一拍。
他身後的衆多衙內們也是看得一呆,回過神來後,紛紛目放綠光、摩拳擦掌,但又都不敢動作,便擠眉弄眼地慫恿著最前麵的蔡卞。
“蔡哥,這麼標緻的小美人可不多見了!
”
“是啊蔡哥,這不上去好好和她們絮叨絮叨?
這牢房裡的就是成好事的地方!
”
“就算整不到那小美人兒,那兩個年紀大一點兒的也不錯啊,反正那周磊就攥在蔡哥手裡,她們還能不就範……”
蔡卞瞥了他們一眼:“這可是秦相的親戚。
”
衙內們一滯,這才訕笑著收起了心思。
秦相是對蔡京蔡大人無可奈何,但要是專注起來要搞他們,那定是誰也跑不了的。
聽說從前和秦相作對的那些人都被趕盡殺絕了,沒人敢用腦袋去試試他的手段。
他們這邊的動靜瞞不過牢房裡麵,那留著短須的男子轉過頭來,望著他們這群人,眉頭微微皺起:“爾等乃何人?
”
蔡攸走了幾步上前,取出從蔡卞那裡得來的令簽:“在下奉了推官之命,前來提審疑犯周磊。
”
他提審了周磊這麼多天,也不是一無所得。
至少蔡攸就已經認出來,在場這些人分別是這周磊的母親,他的姨母、姨夫和表妹。
牢房裡的周磊望見蔡攸,下意識便打了個哆嗦,身子往床上縮了縮。
那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打量著蔡攸:“你是京兆府內的獄卒?
”
“不是。
”
他打量蔡攸的同時,蔡攸也在打量著他們:“蔡推官是在下的叔叔,在下隻是來幫叔叔的忙而已。
”
眼前這幾人著裝雖然看起來不錯,但也似乎是正常水平,遠遠沒到很華麗的地步。
而且他也從周磊那裡了解過,他姨夫乃是正六品的太學博士,有這樣的官位,似乎也能支撐起這種生活……
蔡攸心裡很鬱悶,你們是秦檜的親戚,難道不該依附他,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嗎?
一個個都這樣算什麼事兒?
?
如此一來,從這些人身上得到線索的可能就更小了……
周磊的姨夫皺著眉頭:“隻有令簽,卻無吏身,如何提審犯人?
”
一旁周磊的姨母附在他耳邊提醒道:“他就是蔡京蔡仆射的兒子。
”
蔡推官的侄子,就是蔡仆射的兒子。
蔡攸不以為意,笑著道:“要獄卒也簡單,去外麵叫一個來就是了。
”
周夫人聽到自己兒子要被提審,哭的更是傷心,但周磊卻咬了咬牙,一把推開了她。
“娘,我沒事,你們還是快走吧!
”
“傻兒子,我的傻兒子……”她抓著周磊的手,眼睛腫的像桃子。
蔡攸故作無奈地笑了笑:“這位夫人,我也是被叔叔所托,不得不過來的。
”
“等我們問清楚案情,要是周磊真和那案子沒牽扯,立刻就會把他放回去。
”
“你們不要審他了,他根本就沒殺人。
”
周磊的母親起身望著蔡攸,一個勁兒地抹眼淚:“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們……”
哦?
蔡攸眼睛一亮:“夫人你有多少錢?
”
“我有三千兩多銀子,還有我的嫁妝,都給你……”周夫人更咽著就要從荷包裡拿錢:“先給你一百兩定金……”
“別,別!
”
蔡攸急忙伸手製止她:“夫人,在下不是那個意思。
”
作為前前宰相的女兒,當今權相的親戚,你這點家當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很難讓人往秦檜身上扯啊……
“我是說,您有多少錢都不重要!
”
蔡攸糾正道:“在下是不會為了錢,就歪曲法度的!
”
“若周磊真犯下了事兒,誰也救不了他,但要若他是清白的,也沒人能把他怎麼樣?
”
蔡攸清秀的外形配合他正氣凜然的話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周夫人聞言也怔了片刻。
蔡攸笑了笑,接著道:“您看周磊在牢獄裡住了這麼多天,身上可曾有一絲傷痕?
”
“因為他隻是有嫌疑,並未定罪,所以在下特地把他安排到最好的牢房,也從未用過刑罰,隻是按例詢問而已。
”
“這……”周夫人愣住了。
事實確實如此,周磊身上確實不見什麼傷痕。
“夫人,您還是趕緊走吧。
”
蔡攸無奈地道:“若是探監的時間太長,說不定我就要被叔父懲罰了。
”
“好,好……”周夫人連忙點頭。
如今兒子要被這人審問,周夫人又豈敢讓他受罰?
待這一行人離開,蔡攸的跟班衙內們才齊齊圍上前來。
“蔡哥,這一家子豈不是和秦相更親近?
您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
“既然撞著了,怎麼也得審一審啊!
蔡哥……”
蔡攸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們一眼:“他們又不是犯人,怎麼審?
”
“那人是太學博士,你要把一個六品官和他家人扣在大牢裡審嗎?
”
因為與武將勾結的原因,文官們本來就對蔡京的觀感不是太好。
而這種國子監裡的博士、學官與翰林、言官等等一樣,都在清貴官職之列,甚至學官的地位還要更特殊一些。
若今天在這裡扣下這麼一個太學博士,那可就要犯衆怒了,原本那些中立的官員,恐怕立刻就會站到另一邊去。
到時候,估計秦檜做夢都能笑醒了。
被蔡攸訓了一句,幾個衙內萎萎地縮了縮脖子。
蔡攸臉色確實不太好看,他在為豬隊友的智商深深憂慮。
“叫上幾個人在他們家附近盯著,看看這些人每日都去哪,和秦檜又有什麼交集……”
“唉~好嘞,蔡哥!
”幾人這才領命而去。
蔡攸轉過身,望著牢房裡的周磊,麵上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
“周磊,我們再來聊聊。
”
……
文官們殺的如火如荼,主力不在京城的武將們也很難做什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場撕逼大戰。
每當這個時候,黑臉的趙大就會想念起自己的弟弟來。
要是他還在京城,那該多好啊!
趙府中,一處頗為廣闊的演武場上。
趙匡胤身著一件粗麻布短打,手持一根盤龍梢子棍,橫眉而對。
周圍五名身強力壯,膀大腰圓的軍漢赤膊持棍,虎視眈眈,身上一條條猙獰的傷疤隨隆起的肌肉蠕動,分外駭人。
忽然,一道暴喝聲傳來,趙匡胤身後一人突然發難,棍若長槍,帶起一陣勁風,向趙匡胤後腦襲去,竟是沒有半分留手!
於此同時,周圍四人也齊齊跟上,或戳或劈,齊齊向趙匡胤殺去。
然趙匡胤卻不慌不忙,看似肥胖的身形騰挪輾轉,異常靈活。
棍若遊龍,蓋、挑、攔、甩……帶起一陣陣呼嘯之聲與沉悶碰撞聲,將來襲攻勢一一化解。
五名軍漢攻勢急促猛烈,威勢駭人,每一擊都砸開空氣,仿若劈山。
趙匡胤卻依舊應對得當,甚至還有餘力反擊,棍影綿綿,其上鐵環鐺鐺急促作響,帶動梢棍巧妙地繞過五名軍漢密集的棍網,落到他們身上,就是一道青紫。
正是那:大破四門鎖四方,古樹盤根不可擋。
風吹荷葉背上轉,金絲纏蘆法更強。
飛舞梨花堪無敵,怪蟒狂伸棍梢纏。
二棍戲水風擺柳,三式蝶花妙無窮。
六人纏鬥了將近半刻,趙匡胤這才開始漸漸落入下風,落到他身上的棍子也漸漸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