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得,你高興就行了.
瞧着眼前看似忠心十足,舉止也異常恭謹的楊士奇:“嘴硬。”
“嘴真硬。”
“你是茅房的磚頭又臭又硬!”
說到這裡,朱棣又開始使出了自己發火的那一招,說道:“好哇,嘴真硬呐!”
“除了老大,你死也給我想出一個來!”
瞧着皇上朱棣的模樣,楊士奇站在原地實在想不通這皇上到底要他說什麼。
難道,說漢王,趙王,亦或者......皇長孫?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朝廷以法令之天下,而皇室自然也是以皇明祖訓為依據來确定下一任的繼承人。
即便皇上朱棣有意使皇長孫為接下來的繼承人。
可這事兒沒有這麼辦的。
最起碼你也得安排好一切,使這個提名,名正言順。
如今你冷不丁的将他招來,問他這個大臣立誰為接下來的後世之君,他能說什麼?
自然是隻能說太子了。
可再想想,又覺得不對。
皇上此舉應該不是要他說出皇長孫,更不是要他說出皇長孫,以此為由立長孫為儲君。
畢竟這位皇上就算再瘋癫,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湖塗事。
這不是颠倒乾坤,将皇室将朝廷自己定的規矩之說給反複打臉踐踏嗎?
隻是想來想去,楊士奇還是覺得皇上想要他說的,應該正是那太子、漢王與趙王三人之中的一人。
隻不過從自己剛剛說的太子來看,皇上想要的答桉,似乎并不是太子......
那麼,也就是另外那兩位了。
難不成,皇上真的疑心太子,所以要立漢王和趙王為儲君?
畢竟自古以來,廢棄太子而立新儲君的朝代比比皆是,也不算是什麼稀罕事了。
想着這些,楊士奇的眉頭便不由的皺了起來。
而就當楊士奇返回到内閣的門口,準備與周圍的那些官員們一同入尚書房與皇上議政之時。
那乾清宮的趙公公,便帶着人走了過來。
行至近前,趙公公開口喊道:“皇上口谕!楊士奇跪聽!”
聽着那趙公公的話,盡管說的是楊世奇跪聽,但其他的那些内閣官員們也都紛紛的來到了那趙公公的面前跪了下去。
而那跪在地上的楊士奇,也趕忙拱手說道:“臣,楊士奇,問皇上聖恭安!”
趙公公替聖回道:“朕安。”
随即,繼續說道:“朕,對爾不薄,自太子府文員小吏,簡拔而出,直入内閣,爾不思皇恩,與太子營私結黨,禍亂朝政。”
“爾知罪嗎?”
可還不等楊士奇回話,便繼續說道:“知爾定多狡辯,着,北鎮撫司親問,欽此!”
随着那趙公公說完,楊士奇明白自己這是要被帶走了,但也隻是稍一思慮,便趕忙埋首一拜,道:“臣,楊士奇,領旨謝恩!”
不僅僅是那楊士奇,就是當初從太子府中簡拔而出的其他官員們,也一個個的從各部被帶走。
大有一副要清理太子黨羽的勢頭。
一時間,整個京城之内,人人自危.....
太子府内。
朱瞻基從各處得到的消息,在聽到老爺子這次竟然真的動了真格,開始清掃朝廷各部的太子黨勢力時,還是忍不住的驚訝起來。
如果沒有記錯,曆史上在永樂後期似乎還真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曆,那楊士奇等人也都被抓進過大獄,甚至還關了好幾年。
隻不過是因為什麼原因,如今還真記不清了。
老爺子這是要做什麼啊.....
轉眼間,便是兩日的時間過去了。
這兩天裡,老爺子在整個朝廷的範圍内開始了清洗太子黨羽翼的動作,将這些人全部都抓到了那錦衣衛的诏獄當中。
期間朱瞻基不顧自己老爹的阻止,還去了一趟錦衣衛。
畢竟其中被抓的不僅僅隻有老爹的那些門下,其中包括楊士奇、張本在内的人,與他朱瞻基還是有些關系的,如今被抓進了大獄,還是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說什麼也得去看一眼的。
當然,老爹的說法也沒錯,如今老爺子的脾氣正在盛頭上,這個時候去不等于往槍口上撞嗎。
不過朱瞻基對此并不在意。
不管老爺子如何鬧,以老爺子的經曆來看,他是不會無緣無故鬧的,就算老爺子疑心再重,也不至于因為這件還沒有什麼線索和證據的事情就真的拿自己家人下手。
對于自家人,說白了就是在吓唬罷了。
如今他朱瞻基統領錦衣衛的名頭還沒有被下,說兩句還是管用的,最起碼要讓那些大臣們不要受太多的折騰。
關是關,就當關禁閉了。
該吃吃,該喝喝,需要的東西也要盡力的滿足。
而在這事情發生的第四天,那在漢王府中被圈禁了幾日的漢王,卻突然被老爺子朱棣喊到了皇宮之中。
走在皇宮的走道之中,此時的漢王朱高煦還真沒了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跟在那趙全趙公公的屁股後,心裡頭那是一個緊張啊。
最近發生的事情可是太多了。
他朱高煦也是收到了不少的風聲。
太子的那些門下,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部被老爺子給關進了大獄。
也不說如今整個應天府的官員本來就在那朱瞻基的抓捕下空缺了不少。
雖然這些人跟他朱高煦沒有什麼關系,可是當初的這件事,他朱高煦可是被懷疑最深的人。
還直接被圈禁了。
如今聽到老爺子叫自己過去,還不知道要怎麼責罰自己呢。
想着這些,朱高煦又怎麼能高興了。
乾清宮的内殿中,老爺子朱棣正看着自己面前的沙盤,在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時,緩緩轉過了頭。
瞧見走進來的老二朱高煦,便起身朝着自己的龍榻走去。
一邊走着,還一邊問那身後進來的漢王朱高煦,說道:“老二啊,不怪你爹吧?”
說着,便又躺了下去。
可那心裡怎麼都帶了些埋怨的朱高煦,聽着老爺子的話,卻沒有回話。
瞧着他那憋屈的模樣,老爺子朱棣緩緩轉過身來,側躺在那床上,瞧着面前自己的兒子,就那麼靜靜的瞧着,面無表情。
就朱高煦都有些不自在的時候,老爺子突然歎了口氣,說道:“你真像我......”
“可惜你不是老大.......隻有委屈你了。”
“心裡不要怪罪我。”
這麼多年來,他們父子之間見了面,更多的還是君臣。
不管是說話還是辦事情,都要盡着君臣的本分。
此次被老爺子在漢王府裡圈禁了幾日的朱高煦,心裡頭更是有些怨氣的。
可如今,在聽到老爺子突然在自己面前說出這番隻有父子之間才會說的知心話時,老二朱高煦頓時便有些忍不住的轉過了身。
雙手胯腰,可那眼珠子裡卻任淚水流淌。
整個人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倔強,委屈。
看似三言兩語的就淚崩,可這麼多年,他朱高煦等的不就是這句話嗎。
一時間,盡管他盡力的繃着,卻還是在那麼一瞬間繃不住了。
整個七尺大漢,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這一瞬間,哪還有什麼威震八方的皇帝,哪還有什麼勇武善戰的漢王。
看着這一幕,床上躺着的老爺子朱棣再次歎了口氣。
而那漢王朱高煦,在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後,眼中含淚的轉過身,對着老爺子說道:“爹,我的那些什麼軍權,我全都不要了,我也不做什麼王爺了,我就睡您旁邊,您要去打仗,我給您背箭袋,您要去打獵,我給您牽馬,好不好?”
說着,整個便坐在了地上:“我哪兒都不去。”
在漢王看來,老爺子說這番話,顯然就是要他去就藩的。
瞧着自家這孩子的痛哭,老爺子朱棣也是緩緩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漢王朱高煦的身邊坐下,說道:“誰能想到老大,他竟然有這樣的狼子野心。”
“算了,不去說他了。”
随着老爺子這話說出口,剛剛還痛哭的朱高煦,頓時愣住了。
這事情好像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就當朱高煦疑惑之際,一旁的老爺子朱棣繼續說道:“爹的身體不好,還要考慮打仗,哎....爹真的累了。”
“這擔子,還得你幫我挑挑。”
如果說剛剛那漢王朱高煦還隻是疑惑不解,可當這句話說出來時,整個頓時便驚住了。
他緩緩轉過頭來,老爺子正好轉身,一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說道:“你先接手太子監國的位置。”
說完,老爺子便起身離開了。
而那漢王朱高煦眼角的淚水還沒幹呢,整個人便傻在了原地。
久久沒有動靜。
直到他整個人傻不愣登的從那乾清宮的内殿走出去,行走在那乾清宮外的走廊上時,整個人這才像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大笑起來。
甚至都高興的像瘋了一般,在那走道中上蹿下跳。
“哈哈哈哈......”
他朱高煦是怎麼都沒有想到,本來以為先是圈禁,接下來就是把他扔到南邊去就藩,卻沒曾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甚至于在那高興的蹦跶時,整個人腳下一滑,摔了個人仰馬翻。
身上那衣服都蓋在了腦門上。
朱高煦将臉上的衣服往下一摔,臉上卻依舊帶着狂喜。
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
摸了摸眼角的眼淚,也不知道是剛剛哭時流出來的,還是高興樂出來的。
整個人走起路來,都跟飄着似的。
太子府。
最近兩日清靜不少的朱瞻基和朱高熾父子倆,一個在院裡曬着太陽,一個在院裡逗着狗。
時不時還弄出象棋來殺一盤。
過的也是異常自在悠閑。
至于老爹朱高熾是不是真悠閑,不知道。
反正朱瞻基是真悠閑。
就在這時,院外的漢王朱高煦帶着幾個太監便來到了這院裡。
瞧着院裡逗狗的朱高熾,頓時喊道:“老大。”
随着朱高熾擡頭望去,便瞧見那朱高煦笑着說道:“你快活呀。”
聞言,太子朱高熾一邊拿着東西喂狗,一邊說道:“總算是有時間喂狗喽。”
說着,還對着一旁的那條黑狗說道:“來來來來來.....”
在将手中的東西喂給狗吃後,還疑惑的擡頭看向了自己家的老二,說道:“對了,你不是被圈禁了嗎,怎麼有空跑我這兒來了。”
聽到老大問起這事,朱高煦頓時雙手一胯腰,笑着說道:“什麼圈禁啊,皇上那可是咱們爹,他還能真把我們給圈禁了啊。”
見這老二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朱高熾頓時搖頭一笑。
可朱高煦見老大不問了,頓時感覺沒意思,趕忙便主動的顯擺道:“今兒老爺子把我叫宮裡去了,你知道老爺子說什麼嗎?”
瞧着蹲在了自己面前說話的老二,朱高熾頓時一愣。
“怎麼了,老爺子跟你說什麼了,把你樂成這樣?”
見老大終于問出這句話,朱高煦立馬便接口說道:“老爺子今兒啊,說我像他.....還說這麼多年因為我不是老大,委屈我了,這不,非要讓我做什麼監國的位置。”
“這我能答應嗎?我說這是我大哥的位置,這大侄子不幹了,得老大你來接着啊,是吧。可老爺子偏不,老大你也知道老爺子這脾氣,說什麼都不行,非要讓我坐這監國的位置,還說要我跟大侄子一樣,在尚書房裡聽政。”
“你看,弟弟我是怎麼說都不行,我不要,他偏給。”
聽到這話,朱高熾頓時愣了一下。
不得不說,他是真的沒想到老爺子會來這麼一出。
而那躺在院子角落中的朱瞻基,也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一愣。
在起身看向老爹他們時,老爹也正好看向了他這裡。
兩個人對視着掂量了一下後,便統統回過味兒來。
一瞬間,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就清楚了。
朱瞻基重新躺回到躺椅上,将扇子往臉上一蓋,睡起了大覺。
老爹朱高熾也是含笑逗起了狗。
瞧着自己大哥壓根不着急的模樣,這老二朱高煦頓時感覺沒意思,随後問道:“我那大侄子呢,還有太子妃呢,我得去跟太子妃請個安。”
聽到自己這弟弟的話,朱高熾心裡頭那是門清。
那是去請安了嗎,那是去氣你嫂嫂了吧。
看看你嫂嫂有沒有氣死?
不由的,朱高熾趕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得了,你還是别去了,你說你這麼一說,她指不定就得當場哭起來,到時候你也不看不是。”
說着,似乎想到了什麼,朱高熾一邊逗着狗,一邊指着那大院角落裡的朱瞻基,說道:“瞧,那不是你大侄子嗎,你還是去跟那小子顯擺吧,還是去招惹你嫂嫂了。”
順着老大朱高熾指去的方向,朱高煦頓時帶着笑便朝着朱瞻基那邊走去。
來到那朱瞻基的身邊,從一旁拖過一個小木凳兒,然後對着那用扇子蓋着腦袋的朱瞻基說道:“大侄子,你二叔來看你來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在二叔跟前說什麼老爺子煩啊,内閣煩的事兒嗎?”
“得,二叔幫你把這差事給領下來了,咱們這一家人,有二叔在,絕對不能累着咱大侄子。”
聽着二叔的話,朱瞻基卻壓根沒有搭理他,繼續呼呼大睡着。
見此,老二朱高煦隻能是将朱瞻基那臉上的扇子一揪,說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大侄子還睡呢,睡不夠啊。”
瞧着面前急眼的二叔,朱瞻基頓時一笑,說道:“二叔,您說您現在都監國了,這公務繁忙的,還來這裡浪費什麼時間啊?對不對?還不抓緊去給爺爺辦點實際的差事嗎。”
見朱瞻基終于說話了,朱高煦頓時來了精神,說道:“差事肯定是要辦的,但你二叔也不能光顧着給老爺子分憂,就忘了我大侄子,忘了我大哥啊。你說對不對?”
說着,還對着朱瞻基說道:“二叔可是聽說了,那日老爺子聖旨下來,要你爹在太子府裡安生待着的時候,你娘可是哭了。”
“你看這樣,二叔收你兩萬兩銀子,二叔幫你爹去老爺子面前說說好話,指不定老爺子一個開心,還能在禦前走動不是。”
聽到這話,朱瞻基頓時說道:“誰,我爹?那為什麼我出銀子?你去跟我爹要銀子啊。”
說着,朱瞻基便又重新躺在了躺椅上,還将腦袋扭到了另外一邊。
瞧着這一幕,朱高煦頓時有些無趣。
院裡的這父子倆,真沒意思。
說着,朱高煦不想跟他們再扯什麼了,便對着老大說道:“爹說前幾天這兒又拉來了不少折子?讓我過來都帶到内閣去呢,以後就在尚書房有辦差了。”
聽到這話,朱高熾頓時指着那屋裡的桌面上,和一旁的箱子,說道:“那不,都在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