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當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屍而還!”
金烏西墜,天色晦暗。
錦衣衛指揮同知、侍衛親軍馬軍監軍馬吉翔正在做戰前動員,“七尺男兒大丈夫,你是願意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土裡刨食,還混不到溫飽?
值此亂世,你們是甯願被鞑虜騎在脖子上拉屎拉尿,還是願意提刀帶劍拼死一搏?”
“這狗日的世道,人命不如狗,何不跟随監國奮力一搏,隻要不死,将來便也是中興功臣,不說封侯拜相,大小起碼也能是個官兒,将來封妻蔭子,豈不快哉?”
馬吉翔是錦衣軍戶也身,但口才确實是好,一番話,說的金吾鎮的騎兵們熱皿沸騰,金吾鎮因是騎軍,所以老兵較多,來自各部的老兵、家丁等,個個都是本事挺強的,而就算是新招的兵,也都是那些最好的,能騎擅射,矯健勇猛。
有本事的人,自然更不甘于底層。
馬吉翔說完,副提督張名斌上來。
“該說的馬監軍已經說過了,當今是最壞的動蕩亂世,可亂世也給我們這些最底層的老百姓翻身的機會,都說亂世出英雄,但怕死是成不了英雄的,咱們反正爛命一條,鼓起勇氣壯起膽子拼就是,幹他娘的,死了卵朝天,不死萬萬年!”
“監國台州即位,甯波北伐,短短數月,從幾百人到如今幾萬人,多少兄弟原本隻是樵夫、漁民、船工、礦工、農夫,甚至是海盜水賊,也有奴隸,但現在已經當上了軍官。羽林鎮總兵官楊伯興大家當都知道,他原隻是定海的樵夫,現在是一鎮總兵官,深得殿下器重。”
“還有沈文忠大家也肯定聽過,遇到監國前,是落魄秀才,落魄到什麼地步?生巾都沒了,老婆孩子也沒了,家也沒了,在碼頭做乞丐。現在呢?太仆少卿左佥都禦史、禦營都監軍。”
“當然,我也是個很好的例子,遇監國前,我隻是浙江鎮兵石浦遊擊營的一名千總,現在呢,是金吾鎮副提督,堂堂正二品,國之大将。”
“所以廢話不多說,怕死還不當鬼呢,能入禦營,能在北伐軍中,那是各位祖宗八代積攢的陰德,才有咱們如今這機會,所以機不可失,殺敵、立功、升官、發财!”
“殺一個鞑子賞銀二十兩,一個僞兵十兩,而現在咱們在吳地娶個老婆,有十兩銀子足夠了,甚至隻要你們表現忠勇,那麼監國還會幫大家出彩禮娶老婆,所以,還有什麼好說的,幹說完了。”
提督袁宗第在一邊默默看着他們輪番上陣鼓舞打勁,跟當年他們闖軍鼓舞士氣差不多,但明顯如今他們是王師是禦營,所以能拿出來的東西更多。
封侯授爵,封妻蔭子,賞錢賞官甚至發老婆,這确實比他們當年條件好多了。
甚至就連這些兵員,都比他們當年的闖軍強的多,以農夫和礦工為主,真正出身賊寇的其實很少,就算是原朝廷官軍也不多,這使的這些兵很純樸也很敢戰,沒有什麼兵油子。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這是真正的大明王師,他們在地方上很得士紳百姓的擁護,雖然他曾經反了大明十幾年,但到如今依然不得不承認,大明雖然很爛,可民間士紳百姓依然很擁護,尤其是地主豪強士紳們。
闖軍打了十幾年,都始終沒能得到士紳們的真心擁護,這也算是他們失敗的一大主因了。
“軍門,請訓話。”張名斌上前來請示。在張名揚轉去做了世忠鎮總兵後,朱以海特調了他弟弟張名斌來做副提督,這裡面的人情世故也很明顯,當然,張名斌也确實很勇猛,騎戰本事不輸名揚,而張名振做為朱以海如今禦前第一心腹大将,讓張名斌接替張名揚在金吾鎮,也表示朱以海對這支騎兵的重視,不容半點有失。
袁宗第走到衆人面前,掃了一遍。
隻說了一句話,“怕死不做鬼,翻身靠拼命,拿命當本錢,搏功名富貴,出發幹鞑子!”
暮色下。
張名斌親自帶着五百騎打着綠旗來到姑蘇城下,出現在胥門外。
蘇州城此時果然是大勝後的狂妄輕敵,或許是以為黃吳二部潰散後,周邊再無能夠威脅蘇州的力量,所以城門大敞,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城門外隻有蘇州衙門的壯班在當差。
幾個班頭帶着一群抽調來的民壯抱着杆木槍守着門,連個綠營兵都沒。
甚至當張名斌領着五百騎來到,他們也不慌不忙絲毫不亂,壯班當差班頭小跑着上來迎接,還熱情的打着招呼,詢問是哪支人馬。
“你他娘的瞎了狗眼,還是不識字,看不到爺旗上的番号?”
“将軍罵的是,小的确實是不識字,還望恕罪。”
“告訴你,爺爺是從杭州來的,乃博洛麾下大将佟養甲總兵官前營守備張斌。”
“原來是張守備,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