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下東西。”
張國俊回到他城外占地三百餘畝的豪華府邸,進門便叫來管家吩咐。
“侯爺,是要去北京嗎?”
張國俊一聲歎息,“北京?東京我都呆不下了,還有資格去北京?去雲南。”這位前國舅爺一臉憤怒和無奈。
“去雲南做什麼?”
“讓你去安排收拾東西便是,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你是侯爺還是我是侯爺?”張國俊大怒,把個老管家罵的屁滾尿流。
張氏家族一群人聞訊趕來,本來想恭賀張國俊封侯,結果不料卻遇到這出,他的叔父問他,“又出啥事了,怎麼要去雲南?”
張國俊端着杯酒猛灌了幾口,噴吐着酒氣,“皇帝在雲南給了我幾個銅礦,讓我去辦礦。”
“這是好事啊。”
張家這幾年既經營錢莊當鋪,也開銅鐵礦,銅礦是很有利潤的買賣,雖然投入較大,但張家又不缺本錢。
就算按規矩金銀礦要繳四成礦課,銅鐵要繳兩成礦課,還得再統購起碼五成,但剩下的幾成礦,依然有很大利,何況那統購的五成,也是朝廷出錢買,隻是比直接流入市場要便宜一些而已。
如今朝廷鑄币需要大量銅,尤其是去年日本開始削減銀銅出口量後,前年一年從日本進口了近千萬斤銅,達到曆史記錄,但現在可能一年都不到百萬額度,巨大的缺口,使的現在市面上的銅價大漲,翻翻的漲。
這種情況下,能拿到雲南大銅礦的開采承包權,那就是撿錢啊。
看來是皇帝對他們張家的補償。
“好個屁!”
卻不料張國俊破口大罵,“皇帝無情!”
他當着張家子弟衆人的面,直接說出了這句危險的話,而能讓向來好奢侈喜享受又沒有什麼骨氣的張國俊說出這話,可知此時心裡憤怒到頂點,借着酒意說了出來。
“到底怎麼了?”
大家吓了一跳。
張國俊又灌了幾口酒,把事情說來,原來皇帝确實在雲南給了張家好幾個大銅礦脈,給張家開采許等,但事情并沒這麼簡單。
之前廠衛拿到了張家一堆的違法違規的證據,既有他們經營錢莊當鋪時的違規之處,也有他們侵占田地,超額購地等情況,還有一些其它的糾紛案件等等,問題不大不小。
張國俊本以為他同意了皇帝廢後,又把女兒送進東宮為嫔,皇帝也封他為侯了,這事就算過去了。
可誰知并不是如此,現在皇帝還是找他秋後算賬了。
或者也不能叫秋後算賬,皇帝之前也沒說這事不查了。如今皇帝在雲南劃了幾個銅礦給他,讓他去開礦。
錢全由張家投,但這礦收益卻是皇家拿四成,戶部兩成,雲南省拿一成,張家既出錢還出力,最後隻能占三成收益。
更加過份的上,皇帝還說這幾個礦很豐富,所以張家的開采權也不是白給的,張氏家族現在超過田額的所有田地,全都朝廷收走了,另外張家經營的典當、錢莊産業,也全被朝廷收走。
意思就是張家的這些家财,除了點金銀浮财,其餘全部田宅産業等就隻換來幾個雲南銅礦的開采權,而開采的收益所得,在交兩成銅課和五成統購後,剩下的那三成所得,最後還要再跟皇家、朝廷、雲南省四家分,張家隻能拿三成。
三成的三成,最後還不到一成,百分之九。
最狠的還在于,皇帝還讓整個甯波張氏家族,舉族遷往雲南。
不遷不行。
這其實就是流放了。
舉族流放。
聽完這個結果,屋裡的張家老少男丁全都驚呆了,有個年紀大的族叔甚至直接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等一張慌亂後,所有人如喪考妣。
“陛下不是已經讓玉貞入東宮為太子嫔,而且也加封你為甯波侯了,怎麼現在卻突然要流放張家?”
茫然,不解。
“皇帝無情。”張國俊隻得如此苦澀的回答。
至于張家侵占田地,以權謀私,甚至他國舅張國俊之前做政治掮客這些,他可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堂堂國舅,這點算什麼?
皇帝明明就是故意打壓張家,為了扶持弘甲做太子,怕将來九皇子争嫡,所以廢張皇後,又打壓皇後娘家人。
全族産業換雲南幾個銅礦脈,就算儲量再豐厚,也未必劃算,而且哪怕劃算,為何卻要把張家全遷去雲南。
還讓他們以後就落戶雲南。
所有人都很憤怒。
醒轉過來的張國俊叔父歎着氣,“皇帝明明可以直接搶的,卻還對咱張家這麼客氣,又封侯又納太子嫔,還給幾個大銅礦,真是天恩浩蕩啊。
他完全不用這麼麻煩,給皇後三尺白绫,然後再說我們張家謀反,來個滿門抄斬,不是更省心?”
所有人沉默着。
憤恨、不甘,卻又無力。
大家都聽懂了族老的話,這還不算是最壞的結果,如果張家不配合,那剛才他說的那些都有可能。
畢竟,皇帝現在能這般對張家無情,再無情又有什麼不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