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縣。
縣南面的白塔鄉又稱為南鄉,清軍在淄川縣駐有一個淄川營,白塔鄉則駐有淄川營的白塔汛,設有外委千總一名,駐鄉上,汛兵共九十人,其中守城兵四十七,各汛塘共駐兵四十三名。
孝婦河自白塔鄉鎮上穿流而過,東面是東頂山矗立。
白塔鄉便在這河與山之間。
“報,千總大人,明軍,明軍來了。”
簸箕塘汛一名汛兵匆匆趕到,向白塔汛千總王顯柱報告,臉色驚慌,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白塔汛千總王顯柱正在打算盤,又到要關饷的日子了,這賬得算清楚,必須得仔細。聽到報告,拔算珠的手也停住了。
“來多少?”
“好多,從顔神鎮開過來的,已經發現的起碼有一個營,後面好像還有。”
王顯柱慌了。
“他們現在哪?”
“剛入咱們淄川縣境。”
王顯柱心亂如麻,起身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身為綠營千總,其實他不過是個芝麻小軍官,鞑子入關後,除八旗外,還整編漢軍為綠營,分守各地,綠營裡還分戰兵和守兵。
守兵,一般以綠營餘丁充任,不及者招募。
綠營的官職,從提督到總兵,再到參将遊擊,都司守備千總等等。
其中千總比較特殊,有五品的守禦所千總,隸屬漕運總督。有正六品門千總,隸屬八旗步軍營,也有營千總,正六品,綠營戰營一營主官,還有衛千總,從六品,是運河沿線衛所搬運漕糧的。
此外還有外委千總,僅正八品。
王顯柱就是這外委千總,區區八品。
營千總起碼管着三五百人,而他一個外委千總,隻管一個汛,才九十人。手底下的都是守城汛塘兵,也就是比綠營戰兵還低一檔次的守兵。
他連駐守縣城的資格都沒有,駐守鄉下,手底下九十個兵,其中四十七個跟他駐鄉上,還有四十三個分駐于外圍的七個塘,每塘也就六七個兵。
汛塘這東西,其實也是鞑子入關後直接把明末時已有的東西拿來使用的,明中後期鎮戍制下汛地概念出現,鞑子拿來使用,各省綠營兵分别隸屬總督巡撫提督以及各鎮總兵。
除督撫提三标外的綠營兵各協營又将駐守之地劃分為彼此相連的若幹區域,每一區域委派千總、把總、外委千總、外委把總等率兵駐守。
駐守之地即汛地,每一汛地,一部份綠營兵随主官駐守該處中心,其餘分置各交通要地,安家駐紮,稱為塘。
汛塘雖然使綠營對各地占領控制加強,但其實兵力薄弱。
王顯柱一個八品外委千總,駐守白塔一鄉,手底下卻總共九十個兵。
還分守七個地方。
各塘,少的一處駐兵四個,多的駐兵八個,有些駐兵六個,各汛距鄉一二十裡不等。
“這可如何是好啊。”
“大人,趕緊報告縣營,請求讓我們撤退入城吧。”
王顯柱很慌。
大清入關後,以縣城為中心,一般分各地為東西南北四鄉,一鄉統轄幹都,一都再轄若幹圖,一圖再轄若幹村。
淄川縣就有東南西北四鄉,十二都,五十六圖。
白塔鄉也叫南鄉,下轄三都,十圖。
做為汛地的鄉上,還算較大。
白塔鄉屬于山區,全鄉田地才一萬來畝,主要是靠煤礦等産業支撐着,還算富裕,鄉上還有條十字大街,分出四個坊,還有土牆圍起來鄉坊。
但那土牆單薄低矮,平時關起門來防防盜賊還是可以的,若要說防明軍禦營來攻,這不可能。
“趕緊集合人馬!”
王顯柱慌亂一陣後,終于才想起來要把兵聚起來。
家丁前去傳令。
過了有半個時辰,操場上才稀落的站着十幾個人。
這其中還有五個是他的家丁,平時是吃雙饷供養的。
“還有人呢?”
鄉裡平時當駐有四十七人的,可現在才來了十三個,還有三十四個兵沒到。
家丁頭上前回複,“都在外幹活去了。”
綠營城守兵待遇比戰兵要低,更比不上八旗。綠營戰兵裡的步兵,一個月是一兩五銀子,若有馬,則是二兩,另外還有糧。
而到了城守兵,一個月才一兩銀子,再加三鬥米。
不過就算是這個數,也是拿不到的。
綠營戰兵,一般都是集中駐防,而城守兵,汛塘分守差不多是占一半。
城守兵待遇最差。
王顯柱原來是大明的衛所兵,後來成地方營兵,再後來降順,再降清,委了這麼一個外委千總,一年的俸祿才四十兩銀子而已。
還不如八旗一個騎兵饷多。
同樣是駐防地方,綠營城守兵,也是拖家帶口安家地方,發糧是每名每月三鬥,而駐防八旗呢,是每口月給米五鬥。
八旗是按口算的,如果這名駐防八旗一家有六口人,那他實際上一月領三石米,要是有十口,那就是五石。
而他們駐防綠營城守兵,就算一家六口,也還是三鬥米,一口合不過五升。
而就這三鬥米,朝廷還老跟他們玩套路,糧價便宜時,就給他們本色發米,要是糧價貴就折色發銀,問題是還不是按市價鎮。比如現在山東清占區糧貴,好幾兩銀子一石,鞑子給城守兵折銀子,卻按一兩銀一石折,三鬥米就折三錢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