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時分,李慶安便被妻子明月叫醒了,剛入大明宮不久,大家都還不習慣,都住在浴堂殿内,浴堂殿不是一間大殿,而是一組建築群的總稱,由數百間亭台樓閣組成,占地極大。
李慶安坐了起來,他還有點發懵,腦海中的夢境還沒有消失,他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整個大明宮下面都被挖空,當他舉行登基大典時,大明宮突然垮塌了,夢境居然很詳細,有情節有人物,大明宮下的大坑就是他自己挖的......
“嗯!時辰到了嗎?”
李慶安努力使自己回到現實,他今天要舉行登基大殿,必須全力以赴。
“現在剛剛四更,還有一個時辰。”
明月已經穿好了衣服,她忙碌地伺候丈夫起身,旁邊站着六名宮女,她們皆年紀不大,十五六歲樣子,都是自幼進宮,她們站在一旁,有點手足無措,皇後娘娘親自給皇帝起身更衣,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她們對李慶安有點懼怕,李慶安在宮中的形象是殺人如麻、屠城千裡,這讓她們心中都有一種深深的懼怕感。
明月見她們不得力,這個時候了站在那裡發呆,不由眉頭一皺,催促她們道:“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準備熱水給聖上洗漱。”
宮女們吓了一大跳,六個宮女倒跑去了四個,剩下兩個上前來替李慶安穿鞋,這隻是簡單地梳理洗漱一下,吃罷早飯後還要進行正式的梳理着裝,很耗時間,雖然有一個時辰,但時間還是十分緊張。
這時,如詩匆匆走了進來,抱歉地笑了笑,“我來晚了!”
在家裡一般都是如詩幫李慶安梳頭收拾,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明月雖然也有時幫李慶安收拾一下,但遠遠不如如詩動作利索,她正着急,見如詩進來了,不由松了口氣,有些埋怨她:“你怎麼現在才來?”
如詩臉一紅,連忙解釋道:“這裡的宮殿太大了,我還當是王府,結果走路都走了半天。”
她上前從明月手中接過梳子,“大姐,我來吧!”
明月将梳子給了她,又道:“我去看看早膳。”
她快步出去了,這時,李慶安給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兩個宮女都知趣地退下,房間隻有他們兩人,李慶安摟住自己的愛妾,笑着問她,“昨晚也沒有機會和你單獨說話,你在宮裡感覺如何?”
如詩任李慶安的雙手在自己身上撫摸,她一邊給李慶安梳頭,一邊有點撒嬌地說道:“房間太空曠了,晚上一個人睡覺害怕,你晚上又不來陪我。”
“那今天晚上我來陪你。”李慶安笑道。
“今晚可不行,今晚是輪到二姐,我知道她也有好多委屈要對你說呢!還是按規矩吧!後天晚上你來陪我,對了!現在可不能說陪了,得說請聖上幸臨。”
說到這,如詩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來,“真的一點也不習慣。”
李慶安也無奈,隻得苦笑一聲道:“除了開國皇帝,曆來的皇帝都是在宮中長大,他們都習慣了,所以覺得很正常,咱們都是半路出家,也隻能慢慢适應,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這時,如詩已經替他梳好頭發了,幾名宮女擡着熱水金盆進來了,放在洗漱台上,洗漱台就像後世的梳妝台,有鏡子盆架,李慶安在軍營都是自己動手洗漱,胡子也懶得修理,可在家中他都不用動手,自然有妻妾幫他整理好。
刷好頭,如詩又用熱毛巾替他洗臉,細細修剪了胡子,忙了好一陣子,才梳洗完畢,李慶安便在宮女的引導下,起身向早膳房而去。
.....
時間已經漸漸到了卯時,也就是快淩晨五點了,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天色清明,在丹鳳門廣場上已經聚集了近萬名官員,今天是新皇登基大典的日子,所有九品以上的在京官員都必須參加,不僅朝廷職官,在京地方官、散官和退仕的官員也必須參加,而軍官中的郎将以上非當值者,也要一并參加大典,還有外國使者,在京人質等等,也将列席大典,這樣算下來,将有一萬餘名官員參加今天的登基大典。
地點不在含元殿,而是在丹鳳門廣場上,禮部、太常寺、宗正寺、光祿寺等等相關部門早在十天前便開始準備了,丹鳳門廣場上畫有明确的區域,正前方是朝廷職官和地方職官,以及三品以上軍官,左後方是散官,右後方是四品以下軍官,後排則是退仕官、外國使者及人質等等,連品階山都擺好了,非常詳細,一絲不苟。
在丹鳳門一角,裴旻正在和顔真卿談話,兩人都穿着三品朝服,手中執象牙朝笏,兩人昨天都去城外迎接了李慶安,也親眼目睹了長安民衆的狂熱歡迎,盡管他們相信李慶安能将大唐帶入中興,但他們仍然為不能在李慶安登基前和他好好談一談而感到遺憾。
顔真卿見裴旻還是有點憂心忡忡,便勸他道:“裴少師不用想得太多了,我認為以聖上的自律,他應該不會突破現有的權力構架,不會逾越政事堂的權力。”
裴旻歎了口氣,“或許我是想多了,但玄宗皇帝當年也是這樣,前二十年勵精圖治,開創了開元盛世,可後二十年驕奢淫欲,把好好的盛世糟蹋成什麼樣了,我擔心他會重蹈覆轍,”
“裴尚書不用擔心這麼多,咱們就多留點心,隻要有苗頭出現,咱們就要極力勸阻,我相信聖上的眼光要比玄宗長遠得多,堪與太宗相比。”
兩人正在說話,張筠笑眯眯走了過來,“兩位相國在談什麼呢?神神秘秘的。”
裴旻和顔真卿皆笑了笑,沒有說話,張筠心知肚明,他歎息一聲道:“其實我擔心的是聖上後宮太弱,玄宗帝四萬後宮,咱們這位新帝可好,隻有五名妻妾,讓人目不忍睹,子嗣偏少可是帝王大忌啊!”
裴旻擺了擺手,“這個我倒覺得不用太擔心,慢慢來,據我所知,獨孤家次女也要進宮了,還有崔寓之女崔雲卿也有可能。”
張筠吃了一驚,崔寓之女,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他忽然想起裴旻是皇後的舅舅,或許他有什麼内幕消息,他便連忙問道:“這個消息當真嗎?”
“我也是聽我妹妹獨孤夫人說起,說皇後已經在和崔家接觸了,可能有這個意向,不過聖上或許還不知道,最後還得由他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