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3章 千篇一律的後宅
金陵。
仍舊是車水馬龍,人流如潮。
似乎濠州等地的叛亂,不過隻是金陵百姓茶餘飯後的一句閑談而已,再無其他。
就連上次流竄至宥陽境内的那夥賊寇,在金陵百姓們眼中,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随意蹦哒罷了,朝廷隻要稍稍用些氣力,動動大拇指,就能把他們都給按死。
至于其他,再沒有其他。
不論是平叛而去的朝廷大軍,還是揭竿而起的天聖反賊,好像都和城裡的百姓沒有絲毫關系,日子該咋過還是咋過。
能吃兩碗幹飯,就絕對不會隻吃一碗,有肉吃的話,絕不會矯情的說什麼吃齋禮佛,一心向道之類的話。
除非是窮的吃不起。
不過談起那位被官家欽點為淮南經略安撫使,領一路兵馬,将叛軍打的屁滾尿流,抱頭鼠竄的徐章徐謹言,金陵人口中還是能聽見幾分叫好聲的。
有些甚至瞧着還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意思。
畢竟徐章出身宥陽,宥陽又是江甯府治下,細算下來,徐章也是他們江甯人呢!
金陵一角,一處占地極廣,極盡繁華的宅院之中。
東北角一處僻靜的宅院之中。
院落寬大,不提旁邊的東西廂房、倒座房、耳房什麼的,光是正屋的五間外飾深漆的大屋,和屋内一應極盡奢華的擺件,就足以彰顯出居住之人的富貴不凡。
大到桌椅闆凳,屏風花瓶,小到茶壺水杯,珠簾炭火,無一不是外頭南尋的上等貨色。
屋裡靠着窗戶的位置,擺着一個雙鳳耳圈足爐,四足兩耳,上覆一個镂空爐蓋,顔色暗沉,紋飾于精緻之中透着幾分磅礴大氣。
有袅袅煙氣然然升起,屋子裡頭彌漫着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
主屋正堂裡頭,上首端坐着一個頭發銀白,眉深圓臉的錦衣老太太,老太太的左手邊,是個三十多歲模樣,開的正嬌豔的美婦人。
“母親!老爺至今還沒有消息,不會真的遭遇不測了吧?”美婦人娥眉微蹙,臉上寫滿了局促和擔憂。
美婦人姓黃,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曾做過江甯治下一個小縣的縣令,如今在廣南做知州。
自家夫君是個什麼貨色,黃氏這個嫁入侯府多年的嫡妻還不知道麼,成天吆喝着要光宗耀祖,振興徐家,可除了出喝完了之外,啥也不是。
讓他去讀書吧,至今連四書都沒能通讀,讓他跟着家将們練武吧,這家夥又嫌累得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除了最開始那兩天之外,就沒正兒八經的學過一天。
整日就知道帶着那些個狐朋狗友泡在秦淮河邊上的花樓妓館裡頭。
今日包個花魁,明日納個良家回來做小。
好在黃氏早早便生了嫡長子,丈夫不靠譜,便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
兩年前,夫君徐青睿也不知發哪門子瘋,往東京城裡送去不少銀子,謀了個舒州團練使的缺,興緻勃勃的帶着兩房新納的小娘上任去了。
然後去年叛亂爆發,這厮又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帶着一千多号人,大張旗鼓的就說要去剿賊平叛,不想這才剛出了舒州,進入廬州境内,就大敗被俘。
叛軍聽說這是個侯爺,見他又如此草包,也不殺他,叫人往金陵勇毅侯府送了封書信,索要大筆的錢糧。
無論如何,人肯定是要贖回來的,否則的話,堂堂勇毅候爺,被叛軍斬了首,那徐家僅剩的那點兒名聲,估計就得丢光了。
黃氏和老太太錢氏商量定之後,就打算出錢贖人。
可叛軍要錢又要糧,錢财倒是好說,勇毅侯府怎麼也是累世的勳貴之家,如今雖然沒落了,但家底兒怎麼還是有一些的。
隻是叛軍要的東西實在太多。
十萬兩白銀,外加五萬旦大米。
林季榮早就命各地的探事司,聯合各地州府衙門,各路漕運使司,封鎖所有進入濠州等地的水路交通直到。
連長江的航運都被從中給截斷了。
不想這書信剛剛送到侯府,緊接着濠州那邊就傳來了官軍大破叛軍,接連收複三州之地的消息。
而且黃氏和錢氏連東西都還沒湊齊,那個送新來金陵的叛軍就被探事司給抓了,勇毅候被俘之事,自然也就被皇城司所知。
如今的勇毅侯府裡頭,男人們不是纨绔子弟,就是自命清高的‘風流雅士’,整日流連在秦淮河畔,學人家做些酸詩腐文。
唯一稍微上進一些的,就是黃氏的嫡長子徐明經和一個叫做徐明遠的庶子。
黃氏自然舍不得讓自家兒子去冒險,便想着打發徐明遠去探一探他們父親的下落。
可惜徐明遠雖讀了些書,考了個秀才的功名,卻也是個不通武藝的文弱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