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7章 金陵遊玩
積英巷,盛家。
盛紘和長柏受困宮中,沒有半點消息,盛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但凡是出了積英巷的,連一個傳回消息的也沒有。
家裡頭一大群女眷,悉數彙聚到壽安堂。
就連那位極不受老太太待見的林小娘,也隻能從林栖閣裡頭走了出來,帶着一雙兒女,避入了壽安堂。
王氏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徹底沒了主意,眉宇之間滿是焦灼。
素來極有主意的林噙霜,此刻也是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至于墨蘭,那就更不必說了,和她的生母一樣,此刻已經完全慌了神。
倒是如蘭,除了有些擔心自家父親和哥哥之外,神情倒也還算正常,臉上并不太多恐懼。
海氏有些詫異,她嫁到盛家也有一年多的功夫了,自家這個嫡親的小姑子究竟是個什麼性子,也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眼下屋子裡頭,衆人盡皆惶惶不安,面容之上隐隐有恐懼之色流轉,滿屋子裡頭,倒是隻有老太太和如蘭的神色稍緩。
“五妹妹竟一點都不害怕?”還是終究還是沒能藏住滿腹的疑惑。
如蘭眨了眨眼,拉着自家嫂嫂的手,反問道:“嫂嫂這話問的好奇怪,我為何要害怕!”
如蘭這話一出,屋子裡頭的七八雙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彙聚到了她的身上。
尤其是墨蘭,素來就和如蘭不對付,縱使是此刻滿心的恐懼,也不忘出聲嗆道:“五妹妹倒是好定性,如今父親和二哥哥身陷宮中,至今仍沒有半點消息,五妹妹可真是父親的好女兒,二哥哥的好妹妹,也不知道憂心憂心父親和二哥哥的安全!”
墨蘭就是墨蘭,這一開口,就将如蘭架到了火上去烤。
這話若是别人說的,如蘭頂多也就是辯解一兩句,可出自墨蘭的口,那如蘭的應對,就會大不一樣。
眼睛一瞪,剛想跳腳,但忽然想起明蘭離開之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當即便強壓下心中的火氣,狠狠的挖了墨蘭一眼,沒好氣的道:
“四姐姐這話說的,難不成妹妹心裡頭想的什麼,都要寫在臉上,叫四姐姐看不成?”
“妹妹素來蠢笨,自然不如四姐姐聰慧,四姐姐還有閑情逸緻在這編排妹妹,難不成父親和二哥哥的安危,和四姐姐就沒有半點幹系了!”
“行了!行了!一人都少說一句!”
若是往日,老太太是懶得理會的,可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家中兩根頂梁柱都不在家,老太太必須要充當定海神針,撐起這個家來。
王氏瞪大了眼睛,怒視着墨蘭。
盛老太太一開口,姐妹二人自然不敢再繼續鬥嘴。
林噙霜趕忙将墨蘭拉到自己身邊,連連賠笑道:“是是是!墨兒還不住嘴!”最後一句話,卻是呵斥墨蘭的。
墨蘭低着頭,仍由林噙霜拉着,目光略有些陰沉,還不忘瞥上如蘭一眼,神色隐隐有些變化,眼中似乎還藏着一些别的東西。
如蘭卻好似沒有看到墨蘭的小動作一樣,拉着海氏的手,親密的道:“嫂嫂,咱們為什麼要害怕?”
海氏一愣,追問道:“如今外頭這麼亂,到處都是兵将甲士?緣何不怕?”
如蘭卻道:“嫂嫂也說了,外頭都是兵将甲士,他們肅清街道,不論是清繳賊寇還是旁的什麼,與咱們又有什麼幹系,咱們隻要管好自己,緊門閉戶,不因為好奇就偷偷跑出去湊熱鬧,那些兵将甲士又不會沖進咱們家裡來!”
“再說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有高個子頂着,爹爹不過一個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哥哥也不過是個小小翰林,便是天當真塌下來了,也砸不到咱們頭上,不知嫂嫂在怕什麼?”
如蘭這話說的,乍一聽雖然有些沒心沒肺,可若是細細一想,卻也有些道理。
遍數整個東京城,盛家也不過是居于中下遊罷了,宅子也不在内城,而在外城靠近金明池的積英巷,距離新鄭門不願。
東京城裡,那些勳爵人家,或是朝廷要員們的府邸,大多都在内城,便是少數在外城的,也大多都在靠近内城的區域。
便是當真有那種膽大包天敢廣日華日就在東京城裡劫掠的悍匪,也絕對是挑那種大門大戶,隻要搶上一家,就勝過盛家這樣的小門小戶十多家。
這麼一想的話,王氏等人倒是安心多了。
唯有林噙霜,雖沒說話,可那微低的頭底下,一雙美眸卻連連閃爍着。
······
深夜。
隔着院牆也能聽到外頭時不時傳來的軍隊巡邏的聲音。
王氏帶着如蘭回了葳蕤軒,海氏挺着大肚子,被王氏也拉了回去,盛老太太有些擔心盛紘和長柏,睡不着覺,房嬷嬷便讓小廚房熬了安神的湯藥,伺候老太太喝了,沒一會兒藥勁上來,老太太便扶着額頭起了瞌睡。
房嬷嬷熟練的伺候老太太回房歇息,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将壽安堂的仆婦們都聚攏了來,挑了十幾個健碩的,輪流守在老太太房門外。
屋子裡頭的剪子,簪子什麼的也都備的妥妥當當。
葳蕤軒裡頭,王氏同樣擔心自家丈夫和兒子,好在有個如蘭,還有海氏,尤其是兒媳海氏肚子裡頭還懷着長柏的第一個孩子。
海氏是雙生子的人了,而且月份已經不小了,早過兩三個月,估摸着就要臨盆,卻也正是這幾個月,最是緊要的時候。
還是這些時日也變得嗜睡起來,心裡頭雖有心丈夫和公公的安危,終究還是抵不過如潮水般襲來的困倦,沒一會兒呼吸便逐漸趨于平穩,眼見着是睡下了。
照顧着海氏在葳蕤軒裡頭歇下了,又囑咐嬷嬷女使們小心照看着,王氏這才拉着如蘭的手,輕手輕腳的回了另一邊的卧房,母女二人一番洗漱之後,便手拉着手擠到了一張炕上。
有自家女兒陪着,母女二人說着悄悄話,心裡頭雖依舊挂念着盛紘和長柏,卻終究慢慢睡着了。
卻說另外一邊,進了垂花門,走過正堂,踏過寬敞的夾道,徑直往西,便是一座大院子。
這便是盛府寵妾林噙霜所在的院子——林栖閣。
正屋裡頭,昏黃的燭火交相映錯,倒也襯的屋裡頗為明亮。
“阿娘,爹爹沒有消息,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呀!”此時的墨蘭,才是真正的原形畢露,緊張舉措,完全不知所以,就連說話都帶上了哭腔。
林噙霜拉着墨蘭的手,眼中含淚:“墨兒不哭,你爹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兒的,不會有事的。”
林噙霜竭力自我安慰着,可事情到了如今的局面,她們又怎能不擔心呢!
“若是父親當真出了意外,王若弗那個賤人,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墨蘭這話,可是真真說到了林噙霜的心坎兒上,王若弗對于林噙霜的恨意,那是比山還高,比海還深,若非王若弗自身能力不濟,蠢笨的要命的話,隻怕早就将林噙霜給抽筋扒皮了。
墨蘭眼眶之中已經被晶瑩的淚水添滿,不知所措的拉着林噙霜的手臂,不停搖着:“阿娘,你快想想辦法呀!難不成咱們就這麼坐以待斃嗎?”
林噙霜道:“不!咱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林噙霜是經曆過一次抄家的人了,那時候林噙霜的不過才十多歲,眼見着一大群兵丁沖進自己家裡,将男丁悉數索拿,仆役看押,家産抄沒,那些個被藏得極深的地契、房契、鋪子的契書等等都被掘地三尺一一翻了出來。
最後還是林噙霜的母親,身上帶着幾百兩銀票,和一些貼身的細軟,外加一個老嬷嬷和一下小丫頭,帶着林噙霜苟活了下來。
“墨兒放心,為娘絕不讓我家墨兒重蹈為娘的覆轍!”
林噙霜将墨蘭攬入懷中,一字一句,溫柔且堅定的說道,眉宇之間,早已不見絲毫懼意。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林噙霜為人未然不咋地,素來用慣了陰謀詭計,可對一雙兒女卻當真是掏心掏肺,用盡了心思。
······
方入七月中旬,在宥陽老家住了大半個月的徐章和明蘭,便辭别了祖父與祖父,動身前往金陵。
徐章總共告了三個月的假期,成婚便用了将近一月,如今隻剩下半個多月的功夫,而且一路北上,乘船的話,多是逆流而行,速度自然不似南下時那邊快捷。
是以便不能再多耽擱了,免得到時候誤了回京的時間。
回到老家的這大半個月的功夫,徐章和明蘭的小日子倒是過得滋潤,夫妻二人你侬我侬的,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
夫妻二人也沒什麼正事,白日裡無非便是看書,寫字,畫畫,遊山玩水,嬉戲玩鬧。
到了夜間,那才是做正事的時候,夫妻二人倒也勤勉,除卻明蘭來葵水的那幾日,其餘時間,倒是從來沒有斷過。
用夜夜笙歌來形容也不為過。
徐青山和洪氏隻在老家帶着五日,便匆匆去了金陵。
夫妻二人既要忙着商會和酒樓的事情,還要忙着替小九和小十忙着進學的事情。
東京雖然繁華,可規矩太多,不為洪氏所喜,住了幾年,洪氏已經到了極限,偶爾過去探望小住倒是不錯,卻絕不想再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