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紅頭賊響馬已經全部進了鄉裡,曹躍則轉身上了二樓躲藏在酒櫃後面。随後又覺得不放心安全,左右看了看,覺得房頂上視野開闊便與逃走,便是逃不走也能拼上一兩個,曹躍便翻身上了房頂,找到一個比較穩妥的地方趴在青瓦上向下看去。
這太平馬超出了他的判斷,足足有兩百人之多,一個個都騎着高頭大馬,有的喽啰手中持長槍,有的拎着鬼頭刀,團團圍繞在一個滿頭白發的壯碩四方大臉的漢子跟前。從面相上看來,這漢子年逾五十,與馬子芳*分相像,定然是馬太歲了。難怪康三石一眼就看出來馬子芳不會是假冒,這爺倆比哥倆長得還相像。
馬太歲騎在馬背上威風八面,揮斥方遒,手中的馬鞭啪啪作響,但眉宇之間滿是焦急和悔恨。自己大意了,不該由着這小子胡來,明明告訴過他,陝南地界上,除了潼關哪裡都能打家劫舍,沒想到這小子偏偏來了潼關縣,他不知道這裡有自己生死大敵在嗎。這臭小子橫行霸道慣了,沒想到第一次栽跟頭,就要了命啊。
響馬們很快将鄉裡的人如攆鴨子一樣趕到青石橋旁的曬谷場,哭鬧的孩子、恐懼的大人和枯瘦的老者,一個個都吓得瑟瑟發抖團在一起不知所措。曹老漢也在人群之中,隻是曹老漢這種黃河邊上的纖夫太過普通,響馬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看衆人被驅趕到一處之後,衆響馬們突然抽出刀來揮舞,白晃晃的刀子頓時吓得所有人都心中一顫,膽小的此時尿了褲子。
此時馬太歲策馬而出,來到衆人跟前,高聲喝道:“我就是太平山,馬太歲!”
這一嗓子,頓時又把衆人吓得哭了。
馬太歲天生嗓門就大,此時不屑地說蝼蟻們說道:“四天前,我兒子馬子芳來到貴鄉求财,可是不幸他被人給抓住了,還送到了潼關代字營中了。我就納了悶了,是誰這麼大膽,連我的兒子也敢抓。後來我打聽到了,原來安樂鄉出了一個霸王,叫什麼曹二郎。說什麼二郎神下凡,我呸!什麼曹二郎!在我馬太歲面前都是狗娘養的!”
他虎視四周,目光如利刃掃過,百姓們噤若寒蟬紛紛低下頭去哪裡看與他對視,馬太歲又道:“我老了,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如果朝廷把我兒子給斬了,我要告訴諸位,我必定會皿洗安樂鄉。但隻要朝廷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從此之後金盆洗手,再也不做土匪!再也不給朝廷添麻煩了!聽着,我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交出我兒子馬子芳!第二個條件就是交出曹二郎,我給他扒皮抽筋。我給你們五天時間去潼關鬧,你們這些人不要在安樂鄉了,因為五天之後,這裡就是十八層地獄。”
言罷,一聲哨響,兩百多響馬立即随他撤走。
百姓們過了半響這才敢動一動,然後叫喊的、有歎氣的、有糾結的、有趁機摸人家大姑娘小媳婦屁股的、還有被吓傻的,街面上幾個潑皮趁着人們混亂的時候拿走别人的東西,此時也沒有人計較了,馬太歲要屠城了,誰還顧得上身外之物。
“趕緊去潼關啊,晚了,馬太歲屠城可就難辦了。”
“去潼關,有張将軍,有康将軍,咱們就安全了。”
“是啊,康将軍可是潼關第一将啊!”
“也不知這個曹二郎是誰,這麼大膽子。”
安樂鄉的店家們也沒心思做生意了,說他們準備去潼關避一避的,曹躍隻好心中苦笑,自己連累了同鄉。他從房子上順了下來,曹老漢也走了回來,見到兒子,兩人立即相互點了點頭,離開羊肉泡馍店。
曹老漢道:“萬幸他不是來找你的,兒子,咱們回去收拾收拾也走吧。”
曹躍同意道:“爹,咱們連夜就走,去天津,咱們有九百多兩銀子,怎麼也能活得挺好了。”
曹老漢道:“是啊,唉!走之前去給你爺爺和太爺爺,太太爺爺和祖宗們上一炷香,這以後回來就得等馬太歲老死了。你爹我估計這本子回不來了,回不來咯……”想到因為馬太歲的原因再也不能落葉歸根,曹老漢頓時老淚縱橫。
父子二人竊竊私語走過一個寫字算卦攤位,那寫字算卦先生原本怡然自若地坐在字攤前收拾攤位,見到曹躍吓了一跳,趕緊定了定心神,撩了撩袖子沖曹躍招招手說:“這位先生臉上帶着煞氣,怕是最近要有難啊。”
曹躍和曹老漢頓時停住了腳,走到算字先生跟前,曹躍一手按着飛刀,笑着問:“怎麼?你仔細說說。”曹老漢對兒子太了解了,忙牽住了兒子的衣袖,意思是都是鄉裡鄉親,不要再殺人了,這先生不是響馬。再者自古以來有不殺讀書人的習慣,他着實不想看到兒子對讀書人下手。
那算字先生沒注意到曹躍私下的舉動,強自鎮定坐了下來,笑道:“我看你三煞聚頂,最近恐怕是惹下人命恩怨了吧,冤鬼索命,活人報複,先生怕是有一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