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被撥回到前一天。
董承帳中,觥籌交錯。
“文和,飲滿此杯!”
賈诩捏着酒盞苦笑不已,當他進帳看到披甲的天子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董承請他吃的這頓飯沒準是要給他惹來大禍的。
可那又能怎麼樣?還能掉頭走嗎?
嗯...賈诩還真這麼幹了,可惜被門口的衛兵拿着刀逼了回來。
“今天我隻見到了你董承,有什麼事情想問,涉及到西涼軍的,我隻會用我能說的方式說。”賈诩一口悶了盞中酒,聲音沙啞。
劉弋看着眼前喝悶酒的毒士,即想笑,又無奈。
在來之前,劉弋打聽過了賈诩這兩年幹過的事迹,結果可以說是出乎意料。
賈诩除了出于自保的目的(他本身就是西涼軍牛輔麾下四校尉之一),在董卓死後給西涼軍出了攻進長安的主意以外,還真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相反,被稱作“毒士”的賈诩,幹的基本都是好事。
字面意義上的那種好事,沒有反諷。
例如,劉弋這具身體的嫂子唐姬,容顔絕色,被李傕看上了,是由于賈诩的竭力保全,才保住了貞潔沒有被李傕染指。
再例如,賈诩辭去了所有高官厚祿,隻保留了一個雜号的宣義将軍...要知道,同為四校尉的李傕、郭汜、張濟,那可都是搶着要大将軍、骠騎将軍、車騎将軍呢。
而正是賈诩這個雜号将軍,數次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規勸西涼諸将不要殺戮百姓也不要燒毀城池,才使得關中三輔之地,在連續兩年大旱後勉強保存了一點元氣下來。
“文和先生。”
劉弋飲了一杯酒,肅然以對。
劉弋想了想來之前跟法正打的腹稿,法正的計策已經基本補全了他破局所需要的信息,現在要做的,就是從不願意吐露信息的賈诩嘴裡,将計劃裡涉及到西涼諸将的一些細節給敲定、敲死下來。
計劃定下來,他就可以着手破局東出了!
“請問文和先生,昨日讀史之時看到秦末天下紛擾不休,關中百姓不堪其苦,先生覺得如何能解?”
見天子一開始沒問什麼尖銳的問題,賈诩非但沒松口氣,反而用力捏緊了酒盞,指節都有些發白。
賈诩何許人也?簡簡單單地一句話,他就洞悉了天子真正隐藏在其中想問的東西。
天子問的不是先秦,而是今漢!
關中百姓不堪西涼軍侵擾,想要破解,自然是西涼軍分兵東出,減輕關中百姓的負擔和壓力。
天子問的意思是,怎麼能讓西涼軍快點東出,不要再這樣拖延下去。
“譬如秦末...自然是要陳勝吳廣之徒揭竿而起,然後再有項羽這等出身高門之人扛旗響應,再有章邯這等秦将反正,甚至趙王耳、韓王信與北地千裡呼應,最後由高祖定鼎天下。”
劉弋倉促之間沒能完全理解賈诩的意思,略微思忖了一陣方才反應過來。
大約陳勝吳廣指的是白波軍楊奉這種造反的農民,出身高門的項羽指的是涼州大人出身的士人楊定,其他的趙王耳、韓王信指的是外地屯住的段煨、張濟,章邯可能指的就是董承了。
這時,在劉弋身側的法正突兀發問:“項羽固厭秦,然其兵勢大,秦亡則起,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