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封奏報,自鎮江送至朝廷。
内閣和六部這邊,已是亂成了一鍋粥。
因為訊息實在太多,也過于密集。
海賊的戰法,确實和倭寇一樣。
隻是實力明顯的強了許多。
而且絕不是一群散兵遊勇。
而是真正的正規軍馬。
他們的艦船,四處出沒,突然在某個口岸出現,随即發動襲擊,襲擊之後,燒殺一番,又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這給整個沿岸所帶來的恐慌,是極震撼的。
最重要的是,督師王文君的辦法,根本無從抵禦。
其實現在情況就等于是,王文君在數千裡的海岸線上,直接擺出了一個長蛇陣。
這數千裡地裡頭,大擺長蛇之後,其實兵力早就稀釋的幹幹淨淨了。
而對方乃是船隊,則可以随時攻擊任何一點。
莫說本來這各路什麼李家軍、王家軍,本就不堪一擊,就算是能戰敢戰,對方集中的卻是優勢兵力,一舉将你這一點擊潰,而後便可從容而去。
而等你附近的軍馬收到了消息,想要圍追堵截,對方早已逃亡入海了。
當然,從鎮江來的奏報,各種都是海賊如何強大,兵力如何雄厚。
一下子說,這一處的賊軍,有十萬,另一邊,卻又說,襲擊另一處的賊軍有十數萬。
這樣算下來,豈不是那海賊都有百萬之衆。
至于各種死戰,各種殺出皿路之類的事,更是層出不窮。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全軍覆沒。
整個六省沿岸,生靈塗炭。
對方大肆的燒殺和劫掠,哪怕帶不動的,也都焚毀,等到後續的明軍官兵一到,所見的則隻是來不及逃亡的軍民百姓屍首,以及灰燼了。
這海賊……可怕之處形同于是當初的草原騎兵,憑借着戰馬的優勢,可以随時集結兵力,攻擊大明的每一處邊鎮。
可大明的邊鎮,畢竟經過了曆朝曆代,無數次的新建和修葺,建立起了長城和無數的堡壘,用來防衛這些草原裡的騎兵。
所以即便處于被動,經常被那大漠的民族打草谷,可至少還有還手之力。
可這漫長的海岸線,卻形同于無險可守。
戰船的機動性,也絕不在騎兵之下,而且他們承載的給養能力也更強。
面對着雪片一般的遇襲訊息。
先是鎮海衛,此後是甯波衛,接着便又是登州衛,随即……是泉州,是澎湖,是珠江口。
很明顯,這些海賊,早就分為了不知多少股,分别襲擊。
他們也十分訓練有素,一般的水寨以及城牆,根本抵擋不住他們,因為他們同樣有着火炮這樣的攻城利器。
此時,莫說是黃立極,便是孫承宗,竟也對此束手無策,遼東的經驗,根本沒辦法套進這裡。
而無數地方的不斷襲擊,也讓人預感到,事情遠比他們可怕的多。
直到南通州遇襲的消息傳來。
黃立極終于坐不住了。
他忙是去見天啟皇帝,天啟皇帝這些日子,也每日都在盯着輿圖,搜腸刮肚的,想着制敵之策。
可這些日子,絞盡腦汁的結果卻是……根本無能為力。
因為這種打法,實在太可怕了。
至少對于大明而言,想要制定出一整套的制敵之策,至少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時間,花費無數的人力物力,建立起一道防衛海上的長城出來。
“陛下。”黃立極憂心忡忡的朝天啟皇帝行了個禮。
天啟皇帝坐在禦座之後,道:“又有何事。”
黃立極道:“臣……臣……”
他趴下,今日他居然沒有寒暄,而是直接開門見山:“臣有事要奏,南通州……遇襲了。”
天啟皇帝聽罷,頓時臉色發冷:“南通州?”
“是。”
天啟皇帝幾乎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前,若隻是襲擊各處口岸,大明雖是損失慘重,卻也不至于傷筋動骨,可是此番,海賊直襲南通州,臣卻以為……這可能要關乎到我大明生死存亡了。”
黃立極繼續道:“南通州乃是運河的重要樞紐,關系到的,乃是京城與整個江南的聯系,江南的錢糧稅賦,統統都需經運河運輸,今年的秋糧,尚未押送至京,陛下……一旦此處有失,則我大明,斷絕南北啊。”
這是實在話。
運河其實就是整個大明的生命線,這運河任何一個節點出現了疏失,就意味着,大明南北的動脈被切斷了。
而一旦切斷,即便是走海運,面臨的危險,甚至可能比河運更大,如此,大明就處于大出皿的狀态。
不說錢糧,還有數不清的實物,北方都需南方輸送的,從茶葉到絲綢,再到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