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配制有弩具的少梁奇兵,對秦軍造成的傷亡以及帶給秦軍的恐怖,較之前可謂提升了一個等級。
最開始奇兵們還有點手生,就算是在二十步的距離内,也未必能箭箭命中,哪怕兩人負責一人。
然而這片土地上有着衆多供奇兵們練習的靶子,在射了十幾二十箭後,奇兵們的準度就有了明顯的提升。
在自信心爆棚的情況下,逐漸有奇兵小隊棄用李郃那保守的兩人負責一名秦卒的瞄準方式,這一度使得奇兵們的擊斃率下跌,但遭射殺的秦卒卻大為增多。
秦卒們也不傻,他們很快就想出了伏地躲避箭矢的應對之法,一旦遭遇突如其來的射擊,立刻下蹲甚至伏地,同時丢掉火把,使偷襲他們的人失去目标。
奇兵們不想冒險逼近強殺,于是又改回兩人負責一人的瞄準方式,确保在首次突襲時就射殺盡可能多的秦卒。
但無論奇兵們采取哪種射擊方式,這一晚秦軍的巡邏隊都被他們折磨得夠嗆,以至于有秦卒一旦被派去巡邏,就當場吓得面色慘白。
記得前兩日攻打東梁的時候,都不見這些秦卒如此驚恐,隻能說,奇兵們對這些秦卒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壓力。
子時前後,李郃帶着李應、彭醜等總共四十幾名奇兵,悄無聲息地潛到了芝川西側的黃土塬,蹲在丘山上窺視底下平地上的秦軍駐地,按照記憶尋找那些攻城器械所在的位置。
“就咱們這點人會不會不夠?為何不像昨日那般,召集韓延他們一起行動呢?”
狐贲小聲地詢問狐豨。
狐豨搖搖頭表示不知,轉頭看向正在窺視秦軍動靜的李郃,也不敢打攪。
見此,李應低聲向二人做出了解釋:“咱們昨夜用的也是這招,突然停止騷擾,随後就襲擊了秦軍的營帳,倘若今夜召集所有人,秦軍一見我等停止了騷擾,隻要他們不傻,立刻就會猜到咱們要彙合一起襲擊他們……要麼是襲擊帥帳,要麼就是想摧毀他們打造攻城器械。……帥帳那邊,他們肯定布下了重兵,想想咱們也不敢去,那就剩下攻城器械了。到時候他們埋伏在那些攻城器械四周等着咱們就行了……是故,韓延等人必須持續騷擾秦軍,松懈秦軍。”
“哦。”
狐豨、狐贲與從旁幾名奇兵恍然大悟,佩服地稱贊道:“不愧是咱們的副将。”
從旁,李郃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畢竟在他看來,李應與韓延、吳恒幾人,就應該有這份見識。
“準備一下。”
低聲吩咐罷衆人,李郃壓低聲音與李應商議:“待會我帶人去摧毀那些攻城器械,你看準時機,在外圍制造混亂,接應我等。”
“小心。”
“唔,狐豨、狐贲、狐奮,你們三人跟着李應。”
“啊?哦……”
狐豨三人有些失落,卻也不敢違抗李郃,而李郃則起身拍了拍身旁的彭醜:“彭醜,你跟着我。”
“诶。”彭醜憨憨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當初李郃其實并不想接納李應與彭醜這兩個山賊,但現如今,這兩個家夥他用得是越來越順手了,李應不用多說,奇兵隊‘大名鼎鼎’的副将,除了實力差勁點,沒幾個他打得過的奇兵,腦子确實優秀;而彭醜更是奇兵隊除他以外的第二名猛士,有這莽夫在旁,李郃就不至于為了掩護其他奇兵而變得束手束腳。
可惜這家夥腦子不太好使,隻有偶爾才會展現出一點市儈的小聰明,給衆人一點驚喜。
“李哥,小心。”
狐豨将一個竹罐遞給李郃,裡面裝的便是今晚他們行動的關鍵之物,油。
雖說沒有油也可以點燃那些木質的攻城器械,但終歸是有油才燒得快,而且難以撲滅。
不知為何,在接過這罐油的時候,李郃忽然想到了炸雞、炸魚。
『說起來,好久沒吃過油炸的東西了……』
将竹罐夾在腋下,李郃一臉正色卻想着與戰場無關的事。
芝川西側的黃土塬一帶,也就是秦軍駐地的西南角,這個位置奇兵此前從未造訪過,因此這邊巡邏秦卒倒也不似芝川東側那邊緊張兮兮,巡邏的隊伍也不如東邊密集。
李郃看準時機,趁離他們最近的幾支巡邏隊往東面轉向時,立刻叫衆人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火把,用火折子點燃,旋即假扮成巡邏的秦卒,堂而皇之地舉着火把朝秦軍駐地走去。
期間,無論是李郃亦或是其他奇兵,心裡其實也沒底。
倒不是怕暴露,暴露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擔心的是暴露後引起秦軍的警惕,使他們錯失摧毀那些攻城器械的機會。
然而他們的擔憂是多慮了,由于這一帶從未有奇兵造訪過,殺過人,以至于這邊的秦卒,防備心理十分薄弱。
這不,很快李郃一行人就遇到了一隊巡邏秦軍,對方根本沒意識到什麼,與李郃等人相隔二十幾步擦肩而過,連口令都沒有提一句,倒也讓李郃省了些工夫。
不多時,一行人就來到了秦軍的駐地。
與東邊那塊差不多,此刻大部分的秦卒都圍坐在篝火旁,抱着兵器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