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營内的條件,十分簡陋。
比如李郃等人居住的兵房,大抵就是一間間約六十平方左右的土坯房,屋内設有二十幾個草鋪,可以睡二十幾人。
考慮到那四根支撐橫梁的棟柱也占了不小的空間,在這僅六十平方的土坯房内要睡上二十幾個人,說實話有些擁擠。
相比之下,李郃所在的那間兵房人數稍少,除了他們六個以外,就隻有另十三名士卒。
晚飯過後,當李郃六人回到自己那間兵房時,兵房内那十幾名士卒或在整理各自的草鋪,或已躺在草鋪上,與同屋的士卒談笑。
待李郃一行人走入屋内時,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了走在當先的李郃,當即吓得整個人從草鋪上蹦起,大聲問候:“李、李百将!”
其餘士卒下意識紛紛轉頭,待看到李郃時,一個個吓得面色發白,連忙站到各自的草鋪前,筆直挺立,目不斜視,仿佛在等待将軍閱兵。
“嘿!”
跟在李郃身後的李應嘿嘿一笑,調侃道:“真成營中一霸了啊?”
李郃瞥了一眼李應,自顧自走到屬于自己的草鋪前坐了下來,脫下身上的甲胄,放置在一旁。
旋即他才看到,屋内其餘十幾名士卒依舊目不斜視地筆直挺立,一動不動,好似在等待他的命令。
見此,他平靜說道:“你們幾個,躺下歇息吧。”
那十餘名士卒聞言小心翼翼地看向李郃,旋即又相互看了一眼,然而卻誰也不敢率先動彈。
于是李郃隻得又說道:“隻要不是無故招惹李某,李某也不會随意傷人。……都歇息吧,明日還要出操。”
“是!”
那十幾名士卒這才松了口氣,在齊聲回應後,一個個小心翼翼地躺在各自的草鋪上,生怕弄出什麼響動,惹惱了這個怪物。
見此,李郃又無奈地提醒道:“你們打算穿着甲胄睡麼?”
那十幾名士卒如夢初醒,讪笑地又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脫下身上的甲胄。
瞧見這一幕,李應與狐豨三人對視一眼,旋即四個人嘿嘿笑了出聲。
雖然他們今日被揍地很慘,但從結果來看是值得的,用李應的話說,他們幾人如今好比就是營内的一霸,幾乎沒有人敢再招惹他們。
瞥見李應、狐豨、狐贲幾人在那得意地嘿嘿笑,李郃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幾個也早點睡,明日咱們首日出操,可别因為耽誤惹得韋營将不快。”
狐豨幾人如今對李郃越發服氣,聽到這話連連點頭,當即也脫掉身上的甲胄,躺倒各自的草鋪上睡下了。
由于營内條件差,況且又是季夏,也沒什麼東西可以蓋的,一群皿氣方剛的年輕人就躺在幹草鋪成的睡鋪上,兩兩抵足而眠。
原以為沒心沒肺的彭醜永遠是最快入睡的那個,沒想到狐豨一點不遜彭醜,不一會兒工夫這兩人就睡着了,鼾聲此起彼伏,煩得狐奮都忍不住小聲抱怨起來。
其實李郃也覺得挺煩,不過他這會兒無心睡眠,心中依舊還在思忖着今日翟虎對他與韋諸所講述的事。
說實話,對于少梁這個一個小國而言,全國人口能養活一萬名士卒就已經不錯了,之所以能養兩萬人,毫無疑問是魏國在背後提供了軍備、糧草等方面的幫助。
然而少梁所要面對的,卻是一個可以出動五十萬軍隊的秦國……
兩者的實力差距,仿佛螢火于皓月,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倘若秦國果真派五十萬大軍來攻取河西,少梁抵擋得住麼?
魏國又是否有餘力在與趙國打仗的同時,派來足夠抵擋五十萬秦軍的軍隊?
倘若魏國無力支援少梁,少梁又該什麼辦?
想來想去,李郃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次日,天色尚暗,營内便響起了‘叮叮叮’的鳴钲聲,驚醒了淺眠中的李郃。
『怎麼回事?莫非有人襲營?』
李郃下意識地操起擺在草鋪旁的劍,神色冷峻地傾聽營内的動靜。
他那面無表情的模樣,吓得同時被驚醒的其他士卒不敢動彈,半響才有一名士卒小聲說道:“百、百将,那是營内提醒衆人出操點卯的鳴钲聲……”
“哦。”
李郃恍然大悟,自嘲道:“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好了,叫醒他們,一同出操。”
“是!”
幾名士卒順從地應道,連忙喚醒同營的袍澤,而李郃也用劍鞘戳了戳一旁尚在呼呼大睡的彭醜。
不多時,李郃一行二十餘人便離開兵房,來到了營内那片空曠的校場上。
期間,其他兵房内的士卒亦紛紛奔向校場,但這些人卻有意無意地繞開了李郃一行,甚至于,期間不乏有士卒向李郃投以敬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