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歲的皇帝給我的這份诏書,讓我深刻的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人想做隐士。
然而也有一些是我這個現代人無法理解的,那就是我其實并不認識什麼官員,他們為什麼會舉薦我呢?
趙顼在我們那個年代看來,是個英俊的年輕人。
我有點近于無禮的觀察着這個年輕的皇帝,思忖着他在曆史上的作為,這是個想要有所作為的皇帝。
那個眼神中有幾分傲氣老頭,一定就是王安石了,“他今年49歲,還有十六年好活”,我在心裡飛快的回憶着,不由得有幾分好笑。
因為越是著名的人物,我就越知道他們的生死。
有人在呵斥着我的無禮,但是被皇帝制止了。
三拜九叩首之禮是滿洲的皇帝玩的把戲,在宋朝并不流行,我轉過神來簡單的參拜了皇帝,遞上我奏折。
在奏折裡我委婉的表示,我并不想做官。
這種辭讓很快被當成一種虛僞,于是皇帝繼續要求我為朝廷服務,而我則“堅拒之”,年輕的皇帝有點惱怒,但是曆史上我這樣的人往往會有較好的名聲,他必須答應我的請求,并且絕不能為難我,否則史官們會記上他的暴政。
然而在最後一次,他看來馬上準備答應我的時候,我突然提出一個請求,我希望皇帝以給我專折上奏之權,讓我能站在朝局之外,以平民的身份來關注着朝政的得失,并直接向皇帝本人提出建議。
很快有大臣出來說這與制不合,然而我的說法并非沒有吸引力:
“古諺有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今日大宋相公有變法圖強之議,臣雖山野賤民,亦知士大夫贊成攘助者有之,不以為然者有之,極力阻撓者有之。
大宋朝廷之内,難免兩黨之争,變法者說變法是,非之者謂變法非,莫衷一是。
陛下雖然天縱聰明,亦不免有偏信之失。
倘有數人,不在朝廷之中,不在兩黨之内,以草民之身份觀察朝政得失,上達天聰,而朝中諸君既知陛下能直達下情,則兩黨皆不敢虛妄诽謗,故陛下有兼聽之明。
又,臣身無官爵,于兩黨皆無所求,于兩黨皆無所私,臣亦不敢議論公卿,每月一折,隻論市井見聞,為陛下之耳目而已,如此亦不違古制,當堯舜之世,便是山野草民,亦可向天子講谏,今日之論,蓋追三代遺風,而願皇帝成堯舜也。
”
雖然這些話并無文采,但是卻也易懂。
大臣們倒也并不認真阻攔,說白我不過是想做個不想要官職的禦史罷了,又有什麼好阻止的呢?
但是對于我來說,這卻至關重要。
我現在的态勢,一方面很想涉及到政治當中,來影響曆史的發展;另一方面,卻也很知道此時的政局完全是個油鍋,我很怕把自己給燙着了。
有了這樣一個超然的身份,我就既能影響到皇帝的決策,又避開了新舊的黨争。
而且我不要官職的令名,會讓我得到更多的輿論加分,我的清名又反過來讓我的進言更有影響力。
“熙甯三年……賜布衣石越進士及第,翰林學士……”——史官們如此記載着當天發生的事情。
(注:北宋簡拔人才,并不拘束,由布衣而為重臣近臣,史不絕書。
)
“白衣禦史”石越能給想有所作為的年輕皇帝多大的影響,即便我來自未來,也是不能預知的。
但是皇帝的恩典卻給了我生意上極大的方便。
汴京民智印書館的印書坊放在了郊區,有宋文風之盛,使得各種書籍的銷量相當之大,而其利潤更屬可觀。
僅僅半年時間,我的印書坊就雇用了數千名印書工,幾乎壟斷了境内所有的印書業。
印書館擴張的速度也是驚人的,我在青州(濟南)、京兆府(西安)、江甯(南京)、成都、鄂州(武漢)、杭州開了六個分局,并且首次向尚且活着的文人支付象征性的稿費(精緻的物品加少量的錢),進一步博得他們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