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陽春三月,春城無處不飛花,一年中最好的WWw..lā窗外明媚的春光裡,雪花般的柳絮随處飄蕩,一不小心落到開始褪去芳華的桃花上,趴在上面就不再下來。
徐平看着窗外的景色,岸邊紅紅綠綠,汴河上樯橹林立,大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汴梁城,妝點着太平氣象。
王素仔細地問着農莊的事情,越問越是心動。徐平中牟的莊子如同聚寶盆一樣,京城裡早就有人心動,隻是弄不清其中關竅,又覺得辛苦,才沒有人真地去做。如今随着新茶法的實行,交引交易受到了很大影響,解庫又被盯上,一下子那成了一條好出路。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外面突然喧嘩起來,人群紛紛躲避。
徐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與王素一起站起身來,趴在窗口向外看。
不大一會,就見到從禦街方向來了一隊龐大的儀仗,導叢與衛士也不知道有多少,呼喝着清道。後面騎馬的,坐車的,綿延出去好遠。
“那些豪客來了,我們出去吧。今天新鋪子開張,省主在衙門裡當值,我不出去招呼可是說不過去。你也剛好跟這些人一起,買些合用的東西。”
八大王趙元俨此時拜太師,封荊王,兼河陽三城和武成兩鎮節度,又賜贊拜不名、诏書不名、劍履上殿,出行儀仗僅次于皇上和太後,一眼就能看出來。
節度州有軍額,供節度使寄名,如武成軍就是滑州的軍額。但凡事都有例外,有幾個州雖然是節度州,但卻沒有軍額。河陽三城便是其中之一,實際對應的是節度州孟州。此外還有襄州對應山南東道,興元府對應山南西道,晉州對應河東道等等。近臣為使相經常使用這幾個節度名号,雖然待遇都是一樣,聽起來還是好聽一點。
依制度,宰相地位尊崇,位次在親王之上,僅次于皇太子。但趙元俨身份特别,有特旨班宰相之上,所以這一群人出行,雖然宰執幾乎全到,用的卻是八大王的儀仗。
出了酒樓,徐平不想在大街上迎接這群人,便與王素繞到鋪子的後門。
進了鋪子,一個主管看見徐平,長出了一口氣:“副使可算是回來了!外面八大王和一衆宰執剛剛進鋪子,沒有人招呼,正在那裡發脾氣呢!”
徐平道:“我馬上過去。對了,鋪子裡買東西的百姓清空了沒有?”
“我們好說歹說,都出去了,現在鋪子裡隻有幾位官人還在,都是有身份的人。”
徐平聽了,點點頭對王素道:“走,我們過去吧,不要真撩起了他們的火氣。”
兩人從後門進了樓閣,徑直來到前邊。
隻見一樓裡不知道有多少達官顯貴,竟然擠得滿滿的,并不下于上午的熱鬧。
正中衆人簇擁着的正是趙元俨,站在進門的台子前,對着一面大鏡子左顧右盼,滿臉春風,很是得意的樣子。
徐平和王素兩人急忙上前見禮。
趙元俨受了禮,手按住面前的鏡子,瞪着眼睛對徐平道:“我早已送了帖子過來,你這娃娃既然在鋪子裡照看,怎麼不前來迎接?”
徐平恭聲答道:“大王,不是下官怠慢,實在是有事在身,剛才不在鋪子裡。”
趙元俨看了看徐平身邊的王素,想說什麼又沒說,轉身對身後的徐正道:“老徐,你這個爹當得可是不夠威風,來了兒子竟然不早早出來迎着。”
“大王說笑了,我兒有官職在身,自然是公事緊要,哪裡能夠跟我這些閑人一樣。”
徐正是被趙元俨的兒子趙允初拉着來的,兩人關系好,但跟其他人實在是不熟,在人群中正有些局促不安。趙元俨突然把他拉出來說話,讓他很不自在。
趙元俨看着徐正的樣子哈哈一笑,把話題轉過,問徐平道:“聽人說你這鋪子裡有諸般寶貝,别的地方再也看不到,聽得我心癢癢。進來一看,果然是名不虛傳,就說這樣明亮又如此大的鏡子,就是天下罕見。”
“大王盡管随便看,鋪子裡的好東西确實不少。”
趙元俨點點頭,又轉身去照鏡子,看自己的英姿。
其實幾個衙門有了這種大鏡子,趙元俨也早就知道,奈何找人問過,這鏡子隻在鋪子裡面賣,三司并不當禮物送人。還有其他幾樣東西,他都看中了,本想憑着自己的地位讓三司送給自己,哪裡想到根本沒有門路。按找的人傳回來的三司的話,就連皇宮裡面都是讓雜買務出來買的,其他人怎麼可能會有的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