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路陽縣的縣令劉緈,趙虞也算是蠻熟悉了,見劉緈允許自己提出建議,他立刻就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今日上午,我仔細觀察了鄭鄉這邊工點的難民,發現在管制方面存在很大問題。首先,監工對難民的管理不到位;其次,難民的積極性不高,存在有許多偷懶的行為……”
這個提問,可謂是一針見皿。
尤其是難民的偷懶問題,這件事最近始終困擾着劉緈與魯陽鄉侯。
以工代赈,這個想法本身很好,且劉緈與魯陽鄉侯此前也想的很好,認為此次他魯陽縣遭難民為禍,或許這反而是魯陽縣的一個機遇——畢竟難民的到來,使得魯陽縣得到了更多的廉價勞力嘛,倘若能借助這些廉價勞力,為縣内開辟一條河渠,那麼魯陽縣從此将徹底擺脫幹旱的困擾。
可沒想到,殘酷的現實很快就打了他們的臉,許多加入以工代赈的難民,出工不出力,每日偷懶蒙混,以至于工期開啟已過十日,可效率卻簡直低地叫人發指。
照這樣下去,幾時才能修成這條璟公渠?
五年?十年?
怕是二十年都修不好吧!
無奈之下,劉緈與魯陽鄉侯隻能增派擔任監工的人手,然而這又導緻了人手方面不足的問題,甚至導緻了監工與務工難民之間的矛盾。
相比較前者,後者才是最大的隐患,讓劉緈與魯陽鄉侯如履薄冰,他們也不敢過多的要求那些難民,生怕引起難民的普遍不滿,出現暴亂。
此刻,見趙虞一針見皿地指出問題,别說劉緈,就連好面子的魯陽鄉侯亦忍不住問道:“虍兒,你想到了辦法?”
“是的,父親,就算不能徹底解決問題,也能極大緩解。”趙虞說得比較謙虛。
聽到這話,魯陽鄉侯與劉緈對視一眼,旋即正色問道:“說來聽聽。”
趙虞拱了拱手,正色說道:“務工的難民會偷懶,個中原因,其一,乃是他們對我魯陽縣缺乏認同感、歸屬感,我今日也仔細觀察了鄭鄉的青壯,鄭鄉的青壯就很賣力,為何?因為修建的這條水渠,與他們、與鄭鄉息息相關,他們知道這條水渠修建完畢對故鄉十分有利,是故他們非常賣力。但難民們不同,他們普遍覺得,這隻是咱們魯陽縣的事,與他們并無切身利益,所以才不會有多少人肯賣力。”
“缺乏對我魯陽縣的認同感、歸屬感?”劉緈捋着胡須問道:“那如何改變呢?”
“接納他們。”趙虞正色說道:“真正接納他們,由縣衙新設鄉裡,安頓這些難民,讓這些難民意識到我魯陽縣可以成為他們第二個故鄉,既然是第二個故鄉,那麼縣内修水渠之事,就跟他們就切身的利害了。”
“這個……”劉緈與魯陽鄉侯對視一眼,皺眉說道:“二公子的想法是不錯,但……其中涉及到很多問題……”
趙虞當然知道這個舉措會涉及到很多問題,比如說,魯陽縣内其他鄉裡的态度。
在兩個相鄰村落會因為争搶水源、土地而鬧矛盾,甚至引發兩方村民鬥毆的年代,别指望同縣的鄉裡能有多好的感情,新設鄉裡這事說來簡單,可具體實施起來卻很困難,比如設置在何處,是否會引起當地原屬村落、鄉裡的不滿,這些都是作為縣令的劉緈需要考慮的,可不是輕易就能拍闆的。
于是趙虞拱手說道:“小子隻是提供一個想法,一個建議,具體的事,還要劉公仔細考慮。”
“唔。”
劉緈點點頭,擡手道:“劉某記下了,二公子且繼續說。”
“是。……其二,便是工點管轄制度的不完善。我詢問過鄭羅、張季等人,他們表示,他們一個人每日需監視幾十名甚至近百名務工的難民,一個人盯幾十人、近百人,自然會有疏漏,所以個别難民才敢鑽空子。”
見劉緈張張嘴準備解釋,趙虞搶先說道:“我知道這是人手方面不足所導緻的問題,而我魯陽縣目前也缺少監管的人手,我覺得,既然如此,不如讓難民自己來監管彼此呢?我是這樣想的,把這些難民以‘戶’為單位管轄,少則四五人,多則八九人,五戶為一伍,設伍長,從難民中推舉擔任;兩伍為什,選擇其中一名伍長擔任;五什為屯,設屯長、屯副二人,由咱們縣裡的人擔任屯長,至于屯副,則從難民當中推舉,另,屯長負責與縣衙交接,比如縣衙的指示,劉公的指示,而屯副則負責具體将這些指示告知于底下的人,并且負責實施。……屯長監管屯副,屯副監管什長,什長監管伍長,伍長監管底下五戶人家,各司其職,有功則賞、有過則法,凡事有法可依,如此一來,縣衙僅一人,便可以管理少則數十人、多則近百人作業,甚至比以往更輕松,因為他隻需盯着屯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