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時分,人煙稠密的風車坳,遍處炊煙袅袅,時而響起幾聲雞鳴、三兩聲犬吠。
一條石街路橫貫兩排店鋪之間,由于現在村人都回家吃飯去了,村中的這十餘家店鋪現在門可羅雀。
萬通坊門口,立着兩名漢子,一個穿着綢衫、戴瓜皮帽兒,一個穿着褂子、戴了頂舊氈帽,兩人肩膀上斜挂着黃牛皮束帶,松松垮垮地吊着一支盒子炮。
穿綢衫的那位,約莫三十來歲,他向遠處看了看,見遠近的田野裡也寥無人影,不禁嘟囔道:“娘的,押送的肥差都讓他們占了,光留哥倆個這白站,那有叔也太偏心了。
”
“哎,不去也好,我娘說,那、那種錢領得多了,虧心。
”戴氈帽的那位年輕得多,也就二十歲上下,他看了看快被曬化了的石街路,小聲說道,
“我娘說,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莫強求。
”
“你娘你娘,什麼事都你娘你娘……還有沒點出息,難怪到現在都找不上媳婦。
”綢衫漢子一邊說着,一邊從兜裡摸出一個油紙包,摳摳索索索地,從裡面掏出一根竹管瓷嘴煙鬥,掏出煙絲,慢慢填着,撇了撇嘴,忽地他眼角餘光裡,出現了一隊騎士,他連忙停下,張頭望去。
“咦,怎麼來了一隊騎兵?
”看了一會兒,綢衫漢子眉頭皺起,“這是冷水坑駱家的馬隊,昨晚冷水坑響了一夜的槍,聽人說,是山匪下山了。
這些……莫非是駱家逃出來的人?
”
“誰曉得呢,唉,他過他的路,我們站我們的門。
管他呢。
”戴氈帽的年輕漢子,打量了一下村口的馬隊,身體明顯打了個顫。
兩人說話之間,騎兵隊伍迅速接近,蹄聲的嗒,馬上騎士吆喝着,來到萬通坊門口,一個背了柄牛尾刀的騎士收住馬,向門口兩人嚷道:
“哎,兩位兄弟,樂老闆在家嗎?
”
“你們……你們找樂老闆什麼事?
”綢衫漢子拿眼瞥了瞥騎兵隊伍,他已認出當頭兩人是冷水坑駱家的人,但後面那些一個個身形剽悍,舉止輕捷,倒像是江湖上的槍手刀客。
就見騎士們紛紛跳下馬來,一個衣衫褴褛、目光如電的漢子,幾步逼近來,揚起手裡的馬槍,對準了綢衫漢子,低聲斥道:
“到底是你問我們,還是我們問你?
想活的話,馬上閉嘴!
”
這漢子說着,鐵質的馬槍猛地戳上綢衫漢子的兇骨,讓他逼得貼牆站立。
另一手輕車熟路地摸向他身側,打開盒子,摸走了裡面的盒子炮。
這時,明晃晃的牛尾刀,架上了那戴氈帽的年輕人脖子上,這年輕人結結巴巴,兩手連擺:“好、好漢爺,我、我可沒有洩露半句呀?
”
“廢什麼話?
快帶我們去見樂萬通!
”
一衆人一擁而入。
樂萬通和兒子樂百年,帶着四五個保甲隊員,正在後院吃飯,見一群陌生的持槍漢子,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樂萬通将手中的飯碗就向月洞門砸來,吼道:“土匪來了,大家快抄家夥!
”
但那裡還來得及?
樂百年見勢不妙,竄進廚房去了,幾個保甲隊的還沒明白過來,就做了俘虜。
雞窩低吼一聲,沖進廚房,卻見那裡一道後門,正自豁着,一條小山通往後山,一個身影在草木間一閃即沒。
“哪裡逃?
”雞窩端着英七七,追了上去。
賭坊裡好一陣鬧騰,以樂萬通為首的一串人員,紛紛束手就擒,一個個五花大綁,列在賭坊門口示衆。
“謝指揮,接下來怎麼辦?
”
三哥手上拿了一管銅琺琅煙槍,一邊打量着,一邊從屋裡走出來,見謝宇钲正對着牛二交待着什麼,不一會兒,牛二便欣喜地轉身迎向村口,三哥來到謝宇钲身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