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微微一笑,從容地吩咐酒博士将每一壇酒倒入空碗後,再倒入已經備好的小酒杯裡,如此一來,假如空碗有問題,也會帶到酒杯裡去。老先生悠哉悠哉地在衆人期盼的眼神裡,逐一端起酒杯,微微搖晃酒杯,看着與平常醪糟濁酒不同的似水清澈,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然後他将酒杯靠近鼻子一聞,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甚至有些嗆人,讓他不經意間睜大了雙眼。
這世上竟有如此濃郁之酒?他狐疑地看了看甄風,又轉過頭抿着把酒杯裡的酒水喝進嘴裡,他沒有咽下,而是含在嘴裡。在濃郁的刺激中,他感到了清冽的酒水先滑過舌尖,然後趟向兩側,接着傾入舌根,他這時鼓起舌頭打卷,把酒水鋪展到舌頭的全部,體會酒水中的酸甜苦鹹不同滋味,最後他用舌頭抵住前颔,讓酒氣自然而然地順着鼻孔随着呼吸充盈鼻息。
緩緩的一杯之後,他渾然忘我,更不在乎面前近百雙眼睛盯着他,又端起一杯,一杯,不斷地品嘗、回味,竟不放過一杯。十杯過後,他仍然意猶未盡,閉着眼回味着。
“先生,先生,這酒水有摻假嗎?”
終于,已經滿面紅光的老先生被人群的聲音喚醒了,他沒有向人群說什麼,而是又疑惑又興奮地朝着甄風問道:“小子,這是什麼酒?”
“老先生,這酒名喚做‘醉生夢死’,寓意是,人在酒中參悟生與死,情與利,現實與夢境。參悟者,超脫于其外成為酒中仙,沉迷者,陷身于其中成為酒俘虜。”
老先生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被大家看在眼底,許多人能讀懂,那是飲酒到極緻舒暢時候的享受,有股飄飄欲仙的沖動。
衆人紛紛在問,老先生此時有些放開兇懷,一股睥睨群雄的豪情,慢慢地他才開口,竟是吟誦:“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哈哈哈,這才是酒,有此‘醉生夢死’,太白先生都要遺憾早生了兩百餘年了。店家,給老夫準備一壇酒,老夫今日去你店裡盡興一場。”
衆人都聽出了老先生的意思,酒不僅沒問題,而且非常好。也明白老先生不願參與賭酒這樣的行徑,不過這不影響在場的人對于即将喝到的酒增添了三分興趣。
“老先生,不急,在下一定讓您喝到盡興為止。不過請您稍等片刻,一會兒想請您為酒樓的開業做個揭幕和見證。”
老先生這時才擡頭看了眼酒樓大門,匾額和楹聯都被紅布蓋得嚴嚴實實,确實連酒樓的名字都不知道,有幾分意思。
甄風又朝着台下躍躍欲試的人說道:“諸位,本店獨家釀造的酒水有限,基本上都擺在這裡了,所以今日的英雄挑戰,僅限十位。若有不周敬請擔待,明日還可繼續來此挑戰。”
終于,十貫錢入手,十個人上了台。沒搶上的人罵罵咧咧不服氣地看着,就希望上台的人都被喝倒。朱有才是第一個,心裡叫嚣着,就這點酒而已,等老子喝完,要是不好喝、喝不醉,就把你的場子砸了。
結果他被酒水的烈性刺鼻味道頂了回來,這竟然是酒?酒水一般都比較綿柔,甚至渾濁,怎麼會是如此濃烈清澈?現在不喝也不行,徐锴那老頭都公開認了,不喝就丢人了。剛才他也認出來了,他跟随自己親爹朱令赟混迹江甯城官場,這點眼力界還是有的。這個不通報姓名的老先生就是中書舍人徐锴,其人聲名遠揚,乃當世大儒,整個唐國無出其右。此人官職一般,但是他的兄長徐铉可是不敢得罪之人,因為人家是天官吏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