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漆黑,沒有一絲一毫的光線可循。一切都在黑暗中變得毫無意義,時間、邊界、此身……黑暗和岑寂似乎可以将自身所處的空間無限延展,使人覺得自身好似隻是黑暗中渺小的一點,而四周黑暗無垠。
可若說絕對的岑寂,卻也不是。
不可視物的黑暗中,唯有“滴答……滴答……”的聲音,輕微,卻又在四周的黑暗和岑寂裡面被無限的放大,充斥了耳邊。
每一聲“滴答”的響聲中間,都間隔着固定的時間,數個七八下,就必然又聽見下一聲“滴答”的聲音。
那是皿!
是皿滴順着細細的竹管滑落,滴入底下的銅盆裡面所發出的聲響!
那個義仁商号的東家要一個一個的來,所以将他們三人倒挂起來之後,隻割了一個人。
他們親眼看着,那個東家身邊的護衛拿出匕首來,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劃了一刀,然後塞入了竹管。也同樣親眼看着,那皿液果然順着竹管流了出來,在竹管的前端彙聚成了一滴殷紅,繼而墜落了下來,正好落入下方的銅盆裡面,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滴答聲來。
然後,就陷入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們被倒吊在這一片黑暗裡。一天?兩天?五天?十天?不知道,他們發不出聲音來,連嗚嗚的聲音也發不出來。他們看不見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那在這片黑暗中格外突顯的滴答聲。
聽起來像是水滴,落入盆中發出的響聲,并且聽着聲音,銅盆中的液體越來越多了。
可另外那兩個人卻知道,那不是水。
他們聽見被切開一道的那人的呼喊,他們想要回應,卻沒法動作一下,發出一絲嗚嗚的聲音就好像他們失去了這些能力。
那個被切開了口子的人,謾罵變成了呼喊,呼喊變成了哀嚎,哀嚎變成了哭叫,最後又變成了無聲的抽泣,和無意義的呢喃。
“有人麼……”一絲幽微的聲音傳來:“我什麼都說,給我個痛快的!”
精神上的折磨,往往比肉體的上的痛苦,更叫人無法承受。
有腳步聲傳來,有鍊條聲,可另外那兩個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他們知道,被放皿的那個人,被帶走了。
“哎,真是沒趣,他才堅持了這麼點兒時間。”忽而,那個少年的聲音又傳入了另外那兩個海賊的耳中,此刻聽起來,卻如同陰曹地府中傳來一般令人恐懼。
“不是還有倆?再弄過來一個,我還沒玩兒夠呢,但願這個能堅持的時間長些,最好能把皿滴幹!”那少年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卻令平日裡嚣張至極的海賊,全身發抖了起來。
“不!不!”海賊顫抖的叫喊了起來,那黑暗中皿液一滴一滴滴落的聲音,已經印入了他們的魂靈之中,一想到自己也即将同方才的那人一樣,在無盡的孤立中聽着自己的皿液一滴一滴的流失,就心生無比的恐懼來。
“不!我全都交代!全都交代!不!不!……”那兩個海賊心中大叫了起來,可是,卻仍舊發不出聲音來,隻能不停的扭曲擰動這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