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最近并不太平。
事實上,從他們敗走西京,退入襄陽之後,幾年下來,就沒有一天真正太平過……
西有清軍與大西,東有武昌左良玉,南面何騰蛟更是逼近了嶽州腹地。
唯有北面的南陽山區,勉強還算得上是安全。
可這種安全,卻根本沒法發展……稍稍出山區半步,馬上就要直面清軍的兩綠旗鋒銳。
好在這麼多年下來,大順軍這幫爺們們也習慣了。
但這次卻遠不同以往!
并不是左良玉、何騰蛟等人又在搞什麼事,而是大清國那邊,出亂子了。
自從退入襄陽後,大順軍是很傷的,這是全方位的傷,不僅整體資源大幅度下降,人口,物資,兵器,原料等等各種,情報體系也面臨崩盤。
在前幾年的時候,永昌皇帝李自成還嘗試過補救,想要重新恢複他們在西京老家沿線的聲望,為有朝一日打回去做準備。
可花了不少銀子,浪費了不少精銳的性命,還是失敗了。
沒有辦法。
大清國那時如日中天,對漢人動辄便是屠城滅族,諸多漢人早已經被吓破了膽。
加之他李皇爺的名聲,在老家也并不怎麼樣,基本沒人買他們的賬。
李自成思前想後,隻能是暫時放下了這個念頭。
可到此時,那邊幕的出事了,李自成再想把這事情重新拾起來,卻發現,已經有點不可能了……
現在,西京那邊隐隐流露出來的消息,簡直說什麼的都有。
甚至,還有人大言不慚的說,‘京師城已經被徐長青突破,大清國王庭都被徐長青滅了’。
這他娘的不是純扯淡嗎?
這怎的可能?
不過豪格最近卻是安生了許多,主力甚至都北撤,又讓李自成止不住狐疑,這裡面,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襄陽,‘皇城’。
大殿内,李自成真在跟大軍師宋獻策喝着茶商議。
這幾年雖是不太平,但大順軍整體形勢還是穩固的,地盤是沒怎麼增大,人口倒是稍稍多了一些,許多老弟兄們也因此而都開始安穩下來。
李自成本人也開始隐隐感覺到‘人到中年’的力不從心,開始聽取‘禦醫’的建議,注重養生之道了。
“大軍師,你給額算算,這大清國,到底是出了啥事兒?這好端端的,他們是要搞哪樣幺蛾子?”
李自成跟宋獻策閑聊了幾句,很快便轉移到正題上,看向宋獻策的眼睛。
宋獻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但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節奏,片刻間便是淡淡的抹去了這小細節,留下的隻有對李自成的尊重。
忙恭敬道:“皇爺,這事情,着實有些淩亂,臣,一時也有些沒譜了。不過……皇爺,大清國正如日中天,兵強馬壯,縱然在揚州那邊遭遇到了些許失利,但徐長青又沒什麼騎兵,不可嫩對他們造成實質的重創。可此時消息又這麼繁雜……以臣之見,十有八.九,他們真要出什麼幺蛾子,而且,要對着咱們先來啊。”
“嗯。”
李自成長長吐出一口氣,重重點頭。
宋獻策的這個說法,也符合他的判斷,四平八穩。
主要是那些消息都忒花哨了,完全就不靠譜。
特别是自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清軍雖是對他們大順軍有逼迫,但更多的卻是恐吓與退讓,始終沒有與他們發生過什麼大的正面沖突。
倒是左良玉和何騰蛟這兩個雜毛,有事沒事就來找找他們的晦氣,刷刷存在感。
但
規模也都不大。
久而久之,大順軍都與他們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感。
畢竟,李自成很明白,左良玉和何騰蛟想要活下去,他這個‘賊’,就不得不存在。
可清軍不一樣!
那可是一群真正的虎狼啊,稍不留神,就會要人命的。
“大軍師,那,以你之見,額大順,現在當如何應對?”
李自成思慮良久,又看向宋獻策。
宋獻策這時已經準備了不少,恭敬道:“皇爺,所謂有備無患,事已至此,咱們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清國在徐長青那邊沒讨到好處,怕是一定要找回場子來的。可他們現在能下手的地方,也沒有什麼比咱們襄陽更好的了。”
宋獻策說着,眼神陡然陰翳:“皇爺,我大順此時,東面,南面,都不足為慮。西面,八大王那厮,也沒有什麼膽子跟咱們真過不去。羅汝才、賀一龍就更不消說了,他們自己怕是連飯都快要吃不飽。唯一對咱們有真正威脅的,隻有西京這條線!以臣之見,我大順,必須提前調動,早點做好應對西線清軍的準備。清軍雖強,但咱們此時控制的幾個關口,皆是易守難攻的險地、寶地。他們想從正面,是不好進來的。咱們便需要防北面沿線。尤其是他們的精騎突進!”
說着,宋獻策愈發鋒銳,揚揚灑灑,開始他的布局。
辦法并不複雜,嚴防各種大道小道,設立新的烽火與驿站,隻要第一時間發現清軍的動向,他們便是能反應過來。
李自成不由連連點頭,撫須而笑,大贊宋獻策的辦法好。
但此時,若是開上帝視角,看此時的李自成兩人,怕就像是看傻子一般。
可世界便是這樣。
信息渠道,從來就沒有對等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