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縣城中,西風酒樓三樓包間,門外一左一右立着兩條漢子,一旁還有個小厮候着。
房間裡,坐着兩人,靠窗而坐的正是一身藍袍依舊的範興文,此時他的臉色似激動又有幾分輕松,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對面坐着的那衣着一身灰袍的老者,這老者頭發和胡須大半已然斑白,與範興文不同的是,這老者臉上古井無波的,瞧着竟有幾分出塵之意。
稍久,範興文親自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對面之人面前,恭聲說道:“林老,喝茶。”
灰袍老者道:“怎敢勞煩二公子倒茶,不知老朽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弟現在何處?”
範興文微微皺起眉頭,正色說道:“林㳠和林石去追蹤那人已有一段時日,卻一直沒有消息回來,方浣昨日也去了新寺,您的高徒隻有曲尚在城中,林老,可要我派人去叫他回來?”
灰袍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二公子可知道,我那五徒兒……”
範興文搶先說道:“林老,梁倵的骨灰應該存放在方浣的房間,要不我先帶您去看看?”
灰袍老者歎了口氣,說道:“不敢勞煩二公子大駕,終歸師徒一場,不能讓他流落他鄉,事後勞煩二公子将他帶回,也算對人家姑娘有一個交代。”
“一切好說,”範興文喝了口茶,抿了抿嘴,忽而一臉希冀的看着灰袍老者問道,“林老,您這次來是……”
灰袍老者無奈的說道:“幾個劣徒沒把二公子交代的事情辦好,如若二公子不棄,也隻能我這個黃土埋半截的老不死出馬了。”
還道他隻是來取梁倵骨灰便走,不想竟有意出手相助,範興文聞言頓時大喜道:“哈哈!興文得林老襄助,心也安定了許多,其實事情到了如今地步,也不全然怪林㳠他們幾個。楊瑜事先竟不知從何得了消息,才得以從隴西脫身逃走,加上他有如此強悍武藝,我對此也一無所知,那厮端的狡猾!若較真起來,都怪興文太過大意。”
灰袍老者冷哼道:“二公子言重了!休要替他們開脫,都怪那幾個劣徒學藝不精,否則怎會讓那姓楊的小子逃了去,此事便交給老朽,隻是之後老朽還要回去繼續找那個人的,望二公子見諒!”
“額……”範興文笑容一滞,看着灰袍老者那一臉堅定的神情,也知此時大事為重強求他不得,遂歎了一氣,“好吧,林老,十幾年了,父親他都已經忘了這件事了吧,您還是不肯放棄,隻望您能早日得償所願,也好來助興文一臂之力。”
灰袍老者道:“二公子,老朽剩下這四個徒兒,老大林㳠處事沉穩唯獨求勝心切,老二方浣資質最好,如今身手已是不輸他師兄林㳠,假以時日更會強過老朽。老三曲尚機敏善謀,老四林石雖然平庸了些,但有林㳠在旁時時調教,他日也能獨當一面!有他們師兄弟四人襄助二公子足矣,何須老朽?”
“得林老您這句話,興文便也可安心了。”範興文強笑幾聲,卻在心底暗自惱道,“哼!父親果然偏心,雖讓這姓林的老頭助我,可老大那邊卻更是人才濟濟不說,這老頭神龍見尾不見首的,一年裡也見不到他幾次,五個助力偏偏還折了一個,楊瑜本可成為我之得力臂膀,如今卻也不得不親手除之,我苦心謀劃多年的心皿毀于一旦,莫非連天也不助我嗎?”
一下子安靜下來的房間裡,範興文正煩悶的想着心事,忽然門外一陣輕輕的叩門聲,随後小厮的聲音傳來,“公子,方二爺他回來了,正在樓下求見。”
“哦?”範興文瞥了眼淡定吃茶的灰袍老者,出聲道,“快快有請!”
等在二樓的方浣雖然心急卻也不好壞了規矩強闖上去,見範興文身邊的小厮去而複返,腳步匆匆的對着自己招了招手,樓梯旁那兩條大漢立時便朝兩邊退開。
快步随着踏上三樓,走到門前小厮就推開了虛掩的門,方浣一踏進房中,正瞧見背對着自己坐在桌前高椅的灰袍老者。
“師父?”雙眼一亮,方浣再不遲疑俯身便拜,“浣兒拜見師父!”
灰袍老者頭也不回,放下茶盞淡淡地說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