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元恺清楚地記得,隊伍自昨日離了右衛新營便是一直往西走,直到今日午時至多不過走了六七十裡路,那麼如今他們的位置應當是在東樂驿與新開壩堡之間,目前最要緊的是得想法子弄清楚趙志用到底要去哪裡押糧,他隻是一個入營三月不到的新兵,自然沒有資格知道這等機密。
如今是崇祯元年十月,三月前發生的鞑靼人劫掠大同府,韓元恺當時正自顧不暇奔逃在逃命的路上加之又遠在陝西,直到入了新營,外邊的消息更是再難聽到了,若不是前兩日聽齊老大說起,他還忘了此事。
韓元恺依稀記得曆史上此事起因是當時的蒙古大汗叫做林丹汗的,這林丹汗雖名為大汗,卻也不過隻是名義上的蒙古共主,隻能調動其本部察哈爾八大營的人馬,為了暫避後金鋒芒隻能選擇西遷,順便吞并一直不太聽話的土默特與哈喇沁等右翼諸部,兼之獲取明朝給予右翼諸部的通市之權,明朝卻不許與通市,林丹汗遂與明朝交惡驟然帶兵闖入關中大肆劫掠,造成了明朝數萬人的傷亡,差點将大同城都給攻破。
被林丹汗擊敗的蒙古右翼諸殘部無路可走,又往西遷,林丹汗必不會坐視他們東山再起,勢必又起戰亂!
所以這兩日韓元恺更是擔心,着急想要找個機會離開一趟,她住的地方太過靠近邊關實在兇險,當務之急還是得想個法子弄清楚趙志用的目的地才是。
腳踩在厚厚的落葉上沙沙作響,韓元恺正想着用什麼法子能把消息給套出來,一旁的陸大虎終究是按奈不住說道:“那些狗東西隻會欺軟怕硬,你怕他們做什麼?你這般退讓隻會讓他們覺得是你怕了他們,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陸大虎猶自憤憤,韓元恺苦笑一聲,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快意恩仇?誰不想呢!
“算了,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韓元恺正說着,聽到後邊有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卻是有七八個人走了過來,面色不善,有幾個還是與他住在同一營帳的新兵。
果然,見韓元恺回頭看來,當先一人便冷笑道:“喂!兩個不長眼的東西,這柴火也是你們可以撿的麼?”
韓元恺眸中閃過一絲厭惡,說話這人乃是劉泰的人,長得歪怪裂棗的頭頂還有幾塊斑秃,姿态猥瑣渾然一個地痞流氓,雖也如他一般是個新兵,可這人擅會溜須拍馬,平日裡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加上慣會說些奉承話,便做了劉泰身邊的一條狗,欺負使喚起其他新兵比那些老**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吃飯逮着個要勻人家一半的口糧,但在劉泰以及劉泰帶來的幾個老兵面前他又低眉順眼渾然像是一個乖巧的小媳婦,捏肩捶腿侍候得好不周到,被他欺壓的新兵沒有不恨他的,背地裡都叫他做癞子。
不過韓元恺平常并不與同帳的弟兄一起吃飯,一來二去,這癞子就惦記上了他,但忌憚他與齊老大走得近,兼之又見長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心裡總有些怵他,但又怕在其他人面前丢了威風,以後他們會群起效仿那還了得!
是以這癞子便變着法的折騰韓元恺,不是叫他打水就是讓他睡在帳門邊上,叫他自己按奈不住到時自然有由頭好好整治他一番,可沒想到韓元恺倒是能忍了下來,所以一尋着這發了饷銀又出了大營的機會,便殷勤的在劉泰面前撺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