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婦人問起關于韓元恺的事,江翠翠并不願多說,随便尋些由頭便搪塞了過去。
婦人一來二去碰了個軟釘子,生怕惹惱了這妙手回春的女先生,也就識趣的沒再多問,但又覺枯坐着有些許尴尬,隻好說起些水娃的病情與糗事來。
這婦人有意讨好,江翠翠也知其心意,不願多生事端的她便配合着搭了幾句嘴,偶爾也抱以淺淺一笑,以示回應。
一刻鐘的功夫過去,那出去買藥的中年漢子才回了來,正好也到了拔針的時候,江翠翠便在婦人的陪同下,又進了旁邊的屋子,将紮在少年身上的銀針都取了下來,又囑托了一番,這才告辭出了門。
婦人送了幾步,看着江翠翠下了庭院快步朝對面的西廂房去了,她也正要轉身回去,卻不經意瞥見一旁自家的窗戶上,透出一道細細的光來。
往那窗戶的方向,婦人凝目細看,然後又扭頭看了一眼已經關上房門的西廂房,便一轉身回了屋子。
把屋門掩上,走到旁邊屋子門前,看見土炕上自己方才掖好的被褥現在變得有些淩亂,婦人又停住了腳步,然後背過身悄悄歎了口氣。
翌日,風雪終于停了,可天空還是灰蒙蒙的一片。
天色還早,放眼與周邊無異,盡是枯黃與雪白相間的一座山頭上,正有兩人半蹲着隐在一簇衰敗的灌木叢後,這二人一臉急色,在往遠處軍營偷看的空隙,還不時扭頭回望身後,似乎在等什麼人一般,可那一片白茫茫的山脈,卻始終是寂寥無聲毫無動靜。
環山而建,從寒冷中蘇醒的右衛大營,很快便有一隊隊士兵從營帳中鑽出,捂嘴打着哈欠,三三兩兩的互相嘟囔着,來到校場上準備開始新一天的操練。
一夜風雪,落滿積白的旗杆上,突然落下一團雪沫,毫無聲息的直往下邊墜去,直到發出“嗒”的一聲輕響,碎裂開來。
頸後一涼,被捆縛在旗杆下的韓元恺冷不丁一縮脖子打了個寒顫,這一夜無眠,此時的他臉上已經結成一層白色的霜。
聽見旁邊響起一道輕輕的歎息,韓元恺不由扭頭看去,“還好麼?”
“還……還好!”話音落下,一旁的陸大虎吸着嘴吐出一道長長的白氣,“你在想什麼?”
韓元恺擡起頭仰望着逐漸放亮的天空,道:“這一夜我想了許多許多,說實在的,這些日子對我來時就好像一場夢……”
頓了下,韓元恺又道:“不說我了,你呢,你在想什麼?”
“我?本來我不該問的,可我想了一夜,還是有些不明白。”說話間,陸大虎一臉鄭重的看向韓元恺。
“什麼事?”一扭頭迎上投來的目光,韓元恺稍稍用了些力氣,把嘴一抿,潤了下被凍得發幹開裂的唇。
陸大虎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道:“你為什麼沒有答應昨夜那人的條件?是為了江姑娘吧?”
“額……”韓元恺愣了下,随後在陸大虎質詢的目光中,輕輕颔首,“嗯,不過……”
“我知道了……”陸大虎苦笑着,話語間說不盡的悲哀。
把陸大虎神色悉數看在眼中,韓元恺正欲開口,可瞥見正在朝旗杆這裡走來的士兵,他終究是閉了嘴,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