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餘艘戰船滿載着兩萬士兵沿着通濟渠順流而下,綿延十餘裡,夜幕中,船隊緩緩駛入了淮河,水面波光蕩漾,遠處可隐隐看見淮河對岸盱眙縣黑漆漆的城牆,以及兩岸高大茂盛的楊樹林。
張铉站在船頭,冷冷注視淮河西面,進入淮河,也就進入了杜伏威的核心地盤,事實上,船隊在進入下邳郡後,就已經處于杜伏威勢力範圍,杜伏威的勢力範圍甚至延伸到谯郡南部。
颍水、淝水、渙水、渦水、睢水、泗水、通濟渠、沐水等等,強大的淮河水系就像一支支觸手,使杜伏威的江淮軍勢力伸進到了中原。
張铉也知道江淮民風彪悍,軍隊作戰勇猛強悍,兇狠如狼,從王世充的淮南軍就可見一斑,天子楊廣将自己調到江淮,看似風光無限,其實也是一次強大的挑戰。
“家眷的船隻不要緊吧?
”尉遲恭慢慢走到張铉身邊,有些擔憂地問道。
這次南下,不僅張铉的新婚妻子在船上,而且很多将士的家眷也跟随戰船南下,比如尉遲恭的妻兒,羅士信的父親等等,足有千餘人之多,他們主要乘坐前面十艘大船,已經先一步進入淮河。
張铉聽出他語氣中的憂慮,知道他是為自己的妻兒擔心,便笑着安慰他道:“如果杜伏威軍隊要偷襲我們,一般都會攔截前方或者偷襲後面,中間不會,那樣很容易被包圍,除非他的情報很厲害,掌握了我們底細,或許他們就會冒險偷襲家眷船隊,但最壞的可能性我也想到了。
”
“我們夏丘縣補給清水。
我懷疑岸上有些人就是杜伏威的探子。
”
“當然有這個可能,但我們軍隊就那麼容易被偷襲嗎?
”
張铉笑着拍拍尉遲恭的肩膀,“不用擔心。
各種可能性我都考慮到了,隻要他們敢來。
我至少要剝他們一層皮。
”
尉遲恭默默點了點頭,他不擅于水戰,軍隊被調到江淮作戰,他竟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時間已經到了一更時分,在淮河南岸茂密的楊樹林内,一支數百人的黑衣軍隊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河面上航行的大船,在兩排楊樹林背後是一條丈許寬的水溝,上方被濃密的灌木交織掩蓋。
下面則隐藏着三十餘艘小船。
為首黑衣人身材魁梧,手執一根狼牙棒,正是淮河悍将苗海潮,他從小就在淮河上長大,對淮河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而且長年為水賊,搶掠的經驗十分豐富。
他的目标是隋軍裝載物資的後船,但不能直接進攻,需要先攻擊運輸家眷的船隻,隋軍必然會來營救。
那時隋軍後船就将無兵看守。
苗海潮憋足了一口氣,他做了充分準備,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
“将軍。
來了!
”一名士兵指着遠處一艘大船低喊道。
苗海潮也看見了,一艘桅杆挂在三角旗的大船正向這邊駛來,後面幾艘大船也挂着三角旗,隋軍船隊在夏丘縣補給清水時,他的探子便發現這幾艘挂着三角旗的大船是隋軍的家眷船隻,這也是苗海潮的經驗,先探查清楚敵軍的情報,再針對性地下手。
苗海潮輕輕擺手,“下水!
”
三百餘名水鬼分為三隊。
無聲無息下了水,分别向三艘家眷大船泅去。
這些水鬼個個水性高強,從小生活在淮河邊。
比魚還要靈活,他們在水中幾乎不露頭,迅速靠近了三艘大船,一支支帶倒刺的鐵鈎爪從水中飛出,精準地扣住船铉,水鬼們紛紛出水,緊貼着船壁向船上攀去。
此時苗海潮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十分緊張,成敗就在此一舉。
眼看着一名水鬼率先一躍跳上甲闆,卻聽見一聲慘叫,這名水鬼被一刀劈飛了頭顱,人頭飛了出去,局勢驟變,隻見三艘大船上湧出無數隋軍士兵,一起向下放箭,密集的箭矢射向三百餘名水鬼。
水鬼措不及防,紛紛慘叫落水,後面水鬼見勢不妙,各自跳水逃生,但隋軍士兵并沒有停止射擊,密集的箭矢依舊射向水面,将水鬼們紛紛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