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請您繼續說。”
“啊?哦……我就是,看到了……我也不知道,看到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看到了什麼,還是眼花了。就一塊冰塊裡,大冰塊裡面大概有一米來高,也是幾塊疊在一起的冰塊,那一塊在中間,離地也得有一米,就是差不多兩米的位置。那個位置,人不可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有鏟車一直在場地跑來跑去的……”
“您看到了什麼?”
“一個臉,一個人……穿着黑衣服吧,深色的衣服,露出來一張臉,沒有手啊、腳啊的,就看到了臉,白乎乎的……我也不知道是冰塊、雪地映出來白乎乎的,還是那張臉就……那個人好像封在冰塊裡面,完全看不出來。你們明白吧?就是隔着厚厚的冰塊,看不清楚。我第一眼看到,真的是以為眼花了。要不是之前……我肯定不當回事。就這麼兩件事,我覺得不舒服。人不舒服。整天都覺得冷。在室内也覺得凍得慌。我老婆催我去醫院。我就去了一趟。請假去的。到了醫院裡面……我……我不知道……”
“您又遇到了什麼事情?”
“醫院走廊,好像天花闆漏水。我也不知道是真的漏水,還是……就有水滴在我脖子上,一下子滑進了我的衣服裡面。冰涼涼的。冰水。我擡頭也沒看到什麼地方漏水。抓了旁邊的護士問,她說最近修管道……我也不知道……我那天在醫院裡面,一直覺得那滴水還在我衣服裡面,就一直有那種涼涼的感覺。我回家之後,又過了幾天,實在是……我就想要找人看看。我爸媽是農村的,他們村子裡還有給人看的那種老太太。我就回了一趟,去看看。也說不好……我原本也沒多認真。就是心慌,太慌了啊。老覺得冷……那老太太家裡供了保家仙,還有些東西……我小時候還到人家裡玩過,不過讀初中就到城裡了,也記不清楚了。那老太太的模樣,半隻腳都踏進棺材了。她眼睛好像白内障,看不見,就盯着我,怪瘆人的。我忍着不動,她在那兒念念叨叨,最後跟我說,我是惹了不該惹的東西,要去給人賠禮道歉,燒點紙錢什麼的。她也不是騙錢的,基本沒收我幾個錢,我們家就送了點米面油糧的東西。我再問,她就不說了。我也不知道該找誰……”
“您最後做了嗎?”
“做了。像個傻子一樣。我老闆還訓了我一頓。我找的下班的時候去的。不過當時場地趕工,有些人下班了,場地上其實還有不少人。很多人看到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找誰。就買了點香燭紙錢,到了地方,随便燒了燒,念了兩句。我當時,都不是那麼信。就半信半疑的,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唉……我也講不清楚。反正燒點紙錢,不費錢,也不費多少事。”
“燒紙錢的時候,有出現什麼情況嗎?”
“沒有,我沒見到鬼。那會兒沒見到鬼,什麼都沒看到。但過後,老闆罵了我一通,我們公司裡面幾個小年輕也笑話我,覺得我腦子有問題。就有個……挖冰的……個體戶……嗯,也不算。他們都農民工那種,就到了這季節,出來打工,挖冰,賣錢,賣勞力。一般就是一個村子,相鄰幾個村子的,有個帶頭的。我們公司和他們其實沒多少關系。他們另外找工頭什麼的。我以前都沒接觸過……”
“他們找了你?”
“嗯……”
“邵先生?”
“哦……我就是……我當時被找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問我燒紙錢的事情,我還氣呢。唉……有個人,就跟我說了。他問我,是不是看到牛娃了。那個名字……我也念不清楚。他說得有些口齒不清的。大概就那個讀音。我一開始就沒聽明白,他問了兩三遍……”
“那個鬼,他們認識?”
“嗯。是他們一個村的,跟着出來挖冰。讀書沒成,十幾歲就跟着到處打工了。過年前回來,還要幫着挖冰,補貼家裡面。家裡好像還有兄弟姐妹,還有父母什麼的。人頭一年跟着他們挖冰,掉下去了。掉進冰窟窿裡面,沒有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