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靠在舷窗前,怔怔地看着,心底忽然浮出一道難以言喻的明悟。
因為即将抵達紅蓮城,随時都會遭遇妖族的對空攻擊,而浮空船的靈能護盾和裝甲又特别薄弱。
所以浮空船飛得很低,距離地面幾十米,以此躲避妖族的偵測。
修真者目力驚人,李耀完全可以看到每一個老人、婦女、孩童、受傷的男人、士兵、護士、像老母雞保護小雞一樣,帶領着一大群孩子的老師……
每個人熏黑的臉龐,破爛的衣衫,觸目驚心的傷口,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人群中有一個小女孩,整條右臂都被厚厚的繃帶包裹着,左手則緊緊抓住一隻被燒秃的玩具小熊。
她學着大人的樣子,圓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要多大有多大,鼓着腮幫子,高高舉起玩具小熊,用力揮舞着。
李耀眯起了眼睛。
萬千念頭,就像是萬千晶瑩剔透的水滴,正在腦域深處飛快彙聚、凝結,變成一種截然不同,無比堅固的東西。
小女孩的身影逐漸拉遠,融入黑黢黢的長蛇之中,再也看不分明。
隻有每條長蛇中,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次的鮮紅,依舊在他的視線中倔強閃耀。
那是星耀聯邦的國旗,九星升龍戰旗,在激蕩的熱浪中迎風飄揚。
李耀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雙手。
兩道靈火在掌心成形,又被他攥緊在拳頭深處,近乎凝固。
他從未像此刻一樣,慶幸自己是一名修真者,慶幸自己在過去三年,沒有浪費片刻光陰,将所有時間都用來戰鬥、厮殺和煉器,竭盡所能,突破極限,沖上巅峰。
曾經,在無數個筋疲力盡,痛不欲生的夜晚,他也曾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問自己,修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為何要如此瘋狂地折磨自己。
在沒有成為修真者之前,答案很簡單。
為錢,為名,為了被千萬人崇拜,為了實現老爹的遺願,成為最強大的煉器師。
不過,真的成為修真者,并且闖出了小小的名氣,擁有常人看來一輩子都未必能積累到的财富之後,他又變得迷惘起來。
或許,修真的終極意義,還要到浩瀚無垠的星辰大海深處去尋找。
但是,至少在這一刻,身為一名強大修真者,他的拳頭可以輕而易舉轟爆妖獸的腦袋。
這就夠了。
李耀腦域深處,明悟變成了通透的水晶,又在瞬間炸裂,于五髒六腑之間,變成深不可測的黑洞,釋放出了無比強烈的渴望。
煉氣期巅峰,還是太弱了啊!
變強,變強,他無比渴望變得更強,釋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他的身體越來越燙,蘊藏于四肢百骸深處的靈氣全都被五髒六腑之間的黑洞吞噬進去,慢慢壓縮成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能量形式。
這是築基的征兆。
築基,鑄就通往星辰大海的通天大道。
隻有踏上築基期,才能真正開啟那神秘莫測的星空之門!
李耀隐約生出一種預感。
他一定會在這次戰役中,完美築基!
“來吧!”
李耀喃喃自語,“在七城之戰中,用妖獸的皿肉,檢驗這半年來苦修的成果,踏上築基期!”
“隻有踏上築基期,才能進入秘星,探索秘寶、秘法,加快修煉速度,沖向星辰大海!”
“就算修煉至死,我也要在天元和皿妖兩界的天空,留下‘秃鹫李耀’的名号!”
此刻,大荒戰院的靈能浮空船,距離紅蓮城不足三十裡。
旁邊又有三艘靈能浮空船靠近過來,那是來自大荒三個武鬥宗派的修真者。
後面陸續還有幾十艘、上百艘靈能浮空船,正在源源不斷地趕來。
似乎是為了回應地面上民衆和士兵的緻敬,四艘靈能浮空船輕輕一顫,靈能護盾散發出了瑰麗的光華,船殼上代表自己所屬勢力的徽章逐漸隐沒。
大荒戰院的怒之鐵拳徽章消失了。
青陽門的青色火焰徽章消失了。
靈心會的水晶心髒徽章消失了。
玄龍山的三頭蛟龍徽章消失了。
半秒鐘之後,在四個徽章消失的地方,一抹殷虹如鮮皿般蕩漾開來,彙聚成一抹新的圖案。
九星升龍戰旗!
天上,地下,無數面九星升龍戰旗獵獵作響。
這一刻,再沒有什麼大荒戰院、青陽門、靈心會和玄龍山。
所有修真者,隻有一個身份。
天元修士!
“還有五分鐘,即将進入戰場!”
船艙中,大荒戰院校長熊百裡的怒吼,如刀劍交擊,發出金石之音。
他在早年的厮殺生涯中身受重傷,從戰鬥型修真者轉化成了管理型,原本是沒必要沖上第一線的。
不過,他還是來了。
距離紅蓮城不足二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