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棠覺得,這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這門新法沒有展現出足夠有價值的應用前景。
她當然也不敢奢想這樣一門修行法能夠取代現有的修行法,這根本不現實。
但要說此法真的一無是處,行此道者隻能做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她也不完全同意。
面對衆人好奇的眼神,她直接抛出了答案,道:
“當初為了轉行此道,我着力最多的就是肉身形骸應該如何處置的問題,因為以我當時的境界,遠沒有達到靈魂出竅、精神離體的地步。
而我想到的解決方案就是讓身體幻化,這基本照搬了合道之靈在以身合道之前對真幻的感悟。
我當時就覺得,要是此法最終不成,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去跟着合道之靈混,便是業務水平無法真個與他們相比,但做個副手,打個下手還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她就又遭受到了一輪密集的目視圍觀,審視打量。
她的狀态确實非常特殊。
說她是個純精神體吧,又比精神體更“實在”,但相比于肉身實在的他們,卻又虛了很多,也絕非純能量體,她這身體甚至算得上“能量貧瘠”。
說她是個幻象幻靈吧,又比之更真些,說她是個真的吧,“含幻量”也太大了一點。
幾邊不靠,又幾邊都沾點。
也不能說她這是一種全新的“狀态”,因為隻是以幾種既有形态為“素材”捏把成的新玩意兒——化繁為簡,這過程大概用土和水一起攪合成泥巴差不多,其作用,好像也和這爛泥差不多,既不能塗牆,又不能填路,除了擱那閑着,真沒覺得哪兒能用得上。
可現在經唐小棠一提醒,他們的思路立刻變得開闊了許多。
其中一人甚至主動承認自己之前的目光短淺。
“之前我倒是想得差了,基本是用針對傳統修行者那一套标準來套,自然是怎麼看都不合适,現在想來,倒是我狹隘了,既然是全新修法,自然要有嶄新的、超出現有框架的應用領域。”
還不斷有其他人從中得到靈感啟發。
“若果能如此,此道還真有望填補一些空白。
而且,我以往還在想啊,咱們現行的這套修行體系勝在穩健踏實,可若與傳說中、人心中對仙境仙界的想象來說,依然顯得過于單調貧乏。
至少,在我的感性判斷中,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壽元永固自然都可稱為仙,但還另有一些,但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其他很多方面,都大為削弱,隻在某些方面表現出神異的,同樣被民間傳說冠之為仙,諸如什麼狐仙花仙之類……
當然,我并非主張原樣照搬,我隻是覺得相比于現在的單調貧乏,對仙的定義,還是可以更加多元一點,更豐富一點。
比如很多傳說中,各種各樣的力士總是與仙伴生,但我們又清楚地知道,力士與正統之仙是不同的,但随着不斷的完善加工,力士卻逐漸有了自己的定位功用,甚至俨然成為仙界生态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這感覺有點像是什麼呢……類似于仙界農民,仙界苦力。
又譬如我們常聽說的十萬天兵天将,那些天将且不說,那些天兵我是決然不信,他們都是經過正統修行成長起來的真仙大能,但也絕不可能隻是凡兵凡将換了個駐紮營地。
還有那些有趣的、甚至能被三五幾個凡人成功下套整蠱的仙,說出去簡直就是仙人的恥辱。
……
你們看,相比于這樣豐富繁雜的仙界生态,咱們現行的這套是不是太過單調貧乏了些?
在有條件,沒大妨礙的情況下,盡可能讓仙界生态更加多元化,我認為沒有壞處。
生态隻有足夠多元,才能持續擦出火花,持續輸出生命力和潛力。
咱們炎夏的先秦時期,思想成果是何等的燦爛,可自從罷黜百家、獨尊一家之後又是什麼模樣,幾千年兜兜轉轉還在啃老本,幾乎沒有新的成果。
我記得藍星曆史上曾發生過一次極嚴重的大饑荒,原因隻是因為随着耕種技術的不斷發展,選種育種越來越成熟,農民們就全都自發的選擇了畝産最高的品種,原本五花八門、形形色色的糧食品種變成了某種作物之下的某一細分品類,然後,當這種作物在某地出現病變,迅速蔓延遍及全球,自然便出現了糧食大缺口,自然就演變成了大饑荒。
由此可見,這種過分單一化,在不出問題的時候,效率确實高,可抗風險能力卻也極差,當然,這事挪移到仙界生态上,我也不知道獨尊一道會有什麼風險,但多做些預防總是沒有壞處,對吧。
自藍星天變以來,咱們有多少次獨霸全球的機會?
可這樣的機會擺在面前,炎夏中樞每一任的決策者卻都忍住了。
可以說,藍星現在這種多陣營同在的格局,根本就是炎夏高擡貴手的結果,不然,其他陣營早在兩三百年前就已成曆史了。
為何如此呢?
原因有很多,但據我所知,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保持藍星文明的多樣性,唯有如此,炎夏文明才有足夠的活性和生命力。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樣一條新路的出現,不是壞事。”
“我也說兩句……”
同樣的一撥人,同樣的一個話題,同樣語出真心,可前後兩次讨論的結果卻是如此迥異。
而在這不斷地讨論中,一個原本空白,從不在大家認知範圍内的領域,變得越來越清晰,了解也越來越全面。
章羽彤還做了個總結:
“這門修行法所有的基本元素都是從既有的修行法中截取,再重新搭接而成,仿佛并沒有什麼新的創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