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第二天，臨近傍晚，琉便已經來到了竈火之館。

　　見到陸離後，琉焦急的來到陸離面前道：“這些信……是哪兒來的？！”

　　陸離也不是無法理解，早已死去多年的同伴來信，而且似乎挺了解她的情況。

　　而且不論從風格還是字迹上，都是曾經同伴的痕迹。

　　這讓琉怎麼能夠不着急？

　　“你知道麼，在地下城死亡的靈魂，有很大幾率無法抵達天界。”

　　陸離說道：“一個人的思念與靈魂，是能夠召喚的。第十八層——确實是很好的風景呢。”

　　“這麼說……”

　　琉瞪大了眼眸。

　　“這是她們親手寫的。”

　　陸離淡笑道。

　　琉愣愣出神，此時的她内心不知道是何感想。

　　大腦中的想法已經一片亂麻了吧。

　　“何為正義？”

　　陸離看着琉的模樣，輕聲詢問道。

　　“我…我不知道……”

　　琉退後兩步，内心雜亂，柔弱不堪。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

　　陸離緩緩道：“雖然說出這句話的人本身過于自以為是，但我認為，若這句話是褒義，完全能夠送給你。”

　　聞言，琉瞪大了眼睛。

　　“現在的我已經……”

　　“即使現在也是一樣。”陸離打斷了她的話。

　　“五年前，你選擇了複仇。你的複仇的确沒有任何正義可言，但誰又能說這是錯誤？”

　　“你解決了迦樓羅眷族這件事本身是正确的，這點毋庸置疑。”

　　“即便極端了些，但被複仇之心掩蓋，你依舊沒有做出違背正義的事。”

　　“你的确犯錯了，但你的錯誤并非複仇，而是被複仇與尋死蒙蔽了雙眼。”

　　“将主神勸離歐拉麗，将同伴傳遞給你的信念于不顧，将前輩即使化身最惡也要傳遞的東西放置。”

　　每說一句話，琉的臉色便會蒼白一分。

　　“但是除此之外呢？”

　　陸離問道。

　　“什麼？”琉不知所措的呢喃。

　　“打個比方——路上遇到一個小人族被拳打腳踢，你會怎麼做？”

　　陸離問道：“一：當做什麼事都沒有，若無其事的離開。二：解救被霸淩者，三：幫助霸淩者一起欺負小人族？”

　　“當然是救人……”

　　琉下意識的說道。

　　“這不就結了。”

　　陸離做出總結道：“你依舊懷有正義之心，你的正義也沒有出現問題——那麼造成你如今狀況的是什麼？”

　　“迷茫？不，隻是你自身的脆弱罷了。你無法接受同伴的死亡，因此自暴自棄了而已。”

　　“像以前一樣繼續混日子，還是繼承前輩與同伴的信念重新振作起來，這與正義無關，純粹是你是否是爛泥罷了。”

　　琉瞪大眼睛。

　　她的正義沒有出問題？

　　出問題的是什麼，陸離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沒錯，出問題的事她脆弱的内心罷了。

　　回想到信件的内容，回想到同伴們對正義的堅持，回想到了輝夜，那個常常與她作對，卻是最關心自己的摯友。

　　回想到，那天說讓她們成為英雄的‘最惡’，阿爾霏亞。

　　琉内心的心結終于被打開了，豁然開朗。

　　“我明白了。”

　　琉握緊了拳頭，向陸離鞠躬道：“謝謝您的幫助。”

　　其實解開琉心結，最重要的不是陸離的引導，而是那些信，以及琉本身信念的作用。

　　陸離的嘴遁的确不錯，但空泛的嘴遁隻會挨揍。

　　因此——真正打動她的是同伴們的信。

　　“我叫陸離。”

　　陸離笑了笑道：“那麼現在我問你，何為正義？”

　　第三次了，琉卻是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第一次，琉認為自己沒有自稱‘正義’的資格，因此沒有回答。

　　第二次，琉内心混亂，依舊在逃避。

　　第三次，心結解開，就像曾經厄瑞波斯詢問她一樣，此時的她正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對于正義這個話題，陸離本身并不關心，但這并不意味着陸離不懂。

　　正是因為他太懂了，所以才不在乎。

　　“我……還是不知道。”思考了很久，琉最終還是迷茫的搖了搖頭。

　　因為她沒能得出答案，七年前是這樣，五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笨！”

　　陸離用手敲了一下琉的腦袋。

　　雖然有些親昵，但琉并沒有反感。

　　什麼時候，什麼氛圍做什麼樣的事，陸離對此還是很懂的。

　　“我剛剛說了什麼？”

　　陸離說道。

　　“說了什麼？”

　　琉迷茫道。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

　　陸離輕笑道：“沒錯，你下定決心所做之事皆是正義行為！将這句話銘記在内心，随後去做你認為正确的事，這就是正義。”

　　琉瞪大眼睛，心神搖曳。

　　所作所為皆為正義……這句話毫無疑問是對她，以及對阿斯特莉亞眷族最高的程度的贊譽。

　　“但是……”琉還是有些質疑。

　　質疑自己是否當得起這份資格。

　　“你相信絕對正義嗎？”

　　看出琉内心的遲疑，陸離笑了笑，說道：“所做之事永遠是最完美，能救下所有人，不會有人犧牲。如天命救世主一般拯救世界，拯救他人。”

　　是了，這就是琉的正義。

　　也是因此，輝夜常常嘲笑琉的正義太過于幼稚。

　　因為她知道，這種正義太過于脆弱，一旦發生什麼，琉會被這種正義毀掉。

　　但是——陸離卻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

　　“絕對正義毫無疑問是存在的。”

　　陸離的話讓琉有些震驚。

　　可想這件事過後，琉會将他當做‘導師’來崇拜，就像裡維莉雅崇拜他的魔法造詣一樣。

　　“再問一個問題，你覺得神完美嗎？”

　　陸離問道。

　　琉思考了片刻，最終遲疑的搖了搖頭道：“雖然神明号稱全知全能，但她們也有迷茫，也有做不到的事，因此……”

　　還算不上完美。

　　這句話沒有說出來，但卻是琉的心聲。

　　不止因為神明封印了神力，同時也是因為神明内心會有自己的迷茫與疑惑。

　　“沒錯，神也做不到完美，而所謂『絕對正義』便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