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尚書台。王允半跪半坐在主位上,身子顯得很是有些懶散。他歲數也不小了,這兩年與董卓鬥智,稍一失神就是萬劫不複的局面,使他顯得老的極快。同樣,眼下為三公之首,主掌朝政,操心的事情又太多這麼
大的國家,内憂外患,如将漏之船,處處是洞,就算是補,可又将如何補起?
可是,上天既然給他這個使命,他就要擔當起來。王允一直認為,這世間最适合擔當這個重任的,隻有他,也隻能是他。
士孫瑞跪坐于地,輕輕給王允點燃一支甯神的香,然後轉頭問王允:“王公,不知華陰、陝縣、渑池一地董卓餘孽,不知當如何處置?”
王允剛才沉思當中醒來,尚未開口,下首的呂布已然站了起來,孤傲絕頂言道:“那些董卓餘孽,俱乃戴罪之人,多年跟随董卓作惡多端,自當斬殺殆盡,方可一勞永逸!”“不可如此!”太仆魯馗乃方正君子,聞聽呂布此言,當即露出了厭惡鄙夷的神色:“王公誅殺董賊之後,已然定下隻誅首惡,脅從不問方針。倘若我等出兵攻打,那置朝廷威信何在?更遑論事後朝廷頒布诏
書,大赦天下,溫侯麾下不少獲罪士卒俱已釋放,為何又不能饒過那些董卓舊部?”魯馗這番話很是有些含沙射影:呂布你并州兵跟涼州兵一丘之貉,當初跟在董卓麾下也沒少作惡。現在你不過親手殺了董卓,就如此幹脆利落地将之前破事兒一筆勾銷,還大言不慚地在尚書台指手畫腳,
真當自己是根兒蔥了嗎?戰場上呂布一個能打八個魯馗,但在這裡,八個呂布綁一塊兒勉強才能是魯馗的對手。聞聽魯馗這番攻讦,呂布勃然大怒,辯解道:“魯太仆此言何意?我并州兵當初投靠董卓,不過因董卓代表着漢室朝廷
。眼見董卓胡作非為,在下更是手刃董賊首級,立下滔天之功,如此豈能同那些涼州兵相提并論?”面對憤怒的呂布,魯馗卻隻是微微一笑,佯裝出詫異的模樣道:“溫侯這是說的什麼話?在下何時說過,并州兵與涼州兵是一樣的?在下之言,不過說的是朝廷法度威信,我等身為臣工,自當一切以漢室江
山社稷為重。若是僅論什麼涼州并州,那這裡還是尚書台嗎?”
“魯馗,你!”
呂布不笨,他當然聽得出魯馗話中的冷嘲熱諷,可無奈這不是戰場,他一身武藝毫無用處。
可這種受人攻讦卻不能反擊的憋屈,又實在讓他太郁悶了!
“溫侯切莫動氣,更不可無事生非,惹什麼口舌之争。”王允這時也開口了,淡淡一句話,便将兩人的争鬥定了性。“王公,你你也是并州人!而且,你允諾誅殺董賊後,便會與在下一文一武共輔朝政”呂布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允,面色充滿了被欺騙的愕然:都是并州人,而且之前勾引人家時說得好好的,怎麼你
現在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可孰料王允此時也勃然變色,呵斥道:“溫侯!這裡是大漢的尚書台,不是你的軍營大帳!在這裡我等隻談天下社稷,哪有什麼并州人和他州人之分!不錯,老夫的确允諾你參與朝政,否則,你此時焉能在
座?”姜還是老的辣,王允這番話毫無漏洞,又堂堂正正,一下将呂布的氣焰打壓下去。加之呂布之前也的确沒有參與政事的經曆,此時又被衆人鄙夷的目光穿心,他隻能忿忿坐回席位上,生硬地說了一句:“多
謝王公指點,是在下魯莽了。”“溫侯不必過謙,這治理天下,無非一文一武。天下政事,自當由我等商議裁決,但說到軍事征伐、兵家謀略,還是要以溫侯意見為先。”打一棍子再給一個甜棗,王允這招兒當然用得純熟無比。見呂布面
露不甘,他又來了這麼一番話寬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