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崖子神态蕭索之中,又似乎有一種深切的期盼,隻等着蕭峰說出那個好字。★
蕭峰心裡不忍,暗歎道:我這一生,無父無母,現在更連師父也沒了,世人绯我,謗我,我都等閑處之,除去了那位黑衣前輩,還從未有人對我這般真心實意的好,無崖子前輩既然耗盡心皿,将畢生功力都傳了給我,我便認他做我的師父,替他完成此生未了的心願,又有何不可。
他是難得的人傑,心思電轉,一經想通,當即跪倒在地,叩叫道:“老前輩......師父,我一身玄功泰半都是你的,若有什麼事都盡管說罷,不隻一件,千萬件我也答應,拼了命不在,我也要做到。
“好,好,好孩子......”
說到情真意切之處,無崖子雙目之間,竟緩緩的留下兩行清淚,他幹涸的嘴唇張合,一時卻說不出話來,似蕭峰這樣的人物,這世上哪裡還有第二個?
無崖子面上淚痕宛然,卻露出了釋然的微笑,自懷裡摸出了一個指環,交到了蕭峰的手中,道:“自此之後,你便是逍遙派的掌門人,逍遙門内還有兩個師叔,一個師兄,另外便是一個大叛徒......”
“丁春秋!”
這三個字,仿佛用盡了無崖子全身的氣力,說不盡的恨意。
他将門内關系與事情原委說了清楚,便已經筋疲力盡,眼皮子垂落下來,道:“以你的功力,已經直追先師,區區一個丁春秋,又如何是你的對手,隻可惜啊......”
蕭峰打入一道佛門真氣進入他的體内,還想要替他溫養内腑,無崖子倦笑一聲,道:“沒用啦,老頭子命數将絕,神仙難救.....可笑我學了一身的本事,卻連尊師真容也不曾一見,憾甚...憾甚......”
“生平所憾者,唯不見尊師真容也......”
無崖子聲嘶力竭反複叫了三聲,嗓子喑啞,好像将一生的不甘與遺憾都喊了出來,垂微笑,阖目而逝。
蕭峰動作輕柔地替無崖子整理好形容髻,輕輕吐出一口氣,自語道:“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尋着逍遙派真正的秘密,這個秘密,與蘇留也脫不開幹系......“
他自是想起了大理天都絕崖之上,蘇留驚世駭俗的紫冥神功,與無崖子口中所說的北冥要訣大有相似之處。
“現在麼,就向丁春秋讨回那一筆賬先。”
蕭峰推開門來,面前天地俱都一清。
有這等玄功在身,又兼得了佛家内功之妙,他終于能做到無崖子這般,即便是七八十丈外的聲響都能明現于心,谷外的喊殺之聲已經越來越近,似乎有人強行沖擊谷内,不時的有人在叫:“番賊蕭峰,滾出來受死...”
門外蘇星河卻還枯坐在棋坪邊上,拈子待落,好像是畫面定格,他左右的聾啞仆人圍着他急的團團轉,卻沒有半點辦法,更不敢直入谷内禁地,也便是無崖子所在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