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過後,果是清朗白日。
東溟别院,氣氛卻異常的肅穆沉重。
東溟四大護法端然肅立,各自背後卻已被冷汗侵濕。
三十七具屍體。
其中三十四具是皆能辨其面容,唯獨餘下三具,卻已被人割了頭去。
“全部都是一劍斃命,落劍處或是眉心,或是額前喉間,這人好狠的手段!”
四大護法縱橫江湖多年,也稱得上是叱咤一時的高手,隻看一眼,就看出了名堂,此時心驚之餘,也隻有吞落一口口水入腹,眼巴巴地瞧着面前的這一對母女。
身姿曼妙氣質成熟的佳人平靜開口:“你們先退下,屍務必要妥善處置。”
四大護法恭聲應是,指揮下人将别院裡的屍體擡了出去,單婉晶黛眉微蹙,憂心忡忡地道:“這人的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我東溟别院殺了尚平長老與少帥,另東溟高手二十七人,剩下的這些人”
三十四人之中,衣着服飾别有不同,東溟派的衣飾隻有二十九,餘下數人,全都着黑色勁裝武服,卻難知來曆。
“這刺客能無聲無息的潛入洛陽動手,更兼得有這樣的身手,如果來刺殺娘,後果不堪設想。”
單婉晶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正因知曉緣由,方才心覺可怖,東溟長老尚平與少帥,兩人無不是派中第一流的高手,死前肌肉僵硬緊繃,身上别無餘傷,極有可能連抵抗都未來得及做出,便喪命于那刺客的劍下。
東溟夫人仿佛沒有聽見女兒憂心,平靜道:“秀芳在府中?”
單婉晶微微一愣,旋即開口道:“尚大家正在曼青院中哩,隻是”
東溟夫人娉婷起身,款款移步,朝着門外走去,好似完全沒有将尚平等人生死放在心上,淡淡微笑:“聽說尚大家曲藝近乎天上仙音,人間難得幾回聞,我心儀已久,這便去拜訪。”
世人皆知尚秀芳是公認的天下第一才女,卻不知她身世來曆神秘,與霸道嶽山、東溟夫人甚至是李閥的家主李淵,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然滄海橫流,似這等吃人不吐骨頭的亂世,以她絕世之姿容,真能出身青樓勾欄而不染保持處子清白麼?
曼青院裡,留玉閣中。
三個曼妙絕美的身影相對而坐。
一身素黃羅衣,淺綠披肩,身姿修長曼妙,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映照着東溟公主的愁态,尚秀芳纖手托着雪腮,盈盈道:“婉晶可是有心事麼?”
婉轉好聽的聲音入耳,單婉晶依舊沒有忘記别院裡皿流遍地,以及那三顆不翼而飛的人頭,幽幽地歎了口氣:“婉晶真是羨慕秀芳大家,能夠無憂無慮,唯琴音作伴,什麼煩心事都不用去顧慮哩。”
尚秀芳也不問究竟,隻是素手替東溟夫人母女斟好了茶,揮散了白茫茫帶着清香的茶煙,淡然微笑:“江湖事多,最是煩憂,婉晶與夫人亦可以選擇放下成見,退出江湖,到時候一齊泛舟湖上,秀芳可以煮酒溫曲,看看水中的自由自在的魚兒,也是一大快事。”
單婉晶婉然一笑:“婉晶倒是想哩,能得秀芳大家這樣明豔絕美的女子相伴左右,隻怕世上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拒絕。”
她忽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也開始理解母親為什麼要帶她來曼青院見尚秀芳,因為尚秀芳的美麗,已經脫了世俗的樊籠,隻聞其聲,便能叫人忘乎所以,沉醉在那種純澈清绮之中。
兩女本就是閨中密友,談至歡處,免不得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
東溟夫人安靜端坐,面容藏在輕薄如夢的面紗下面,卻沒有說話,于東溟别院之中,她鎮定平靜,尚能自持,到了此地,聽到尚秀芳灑然言語,心裡卻傳來一陣陣幽幽歎息。
這門派之見,豈能真如尚秀芳所想,說放下就放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隻要單美仙一将東溟事權下放,耗費她畢生心皿的一整個東溟派立時就要被狼顧在側的尚平一系給狠狠的咬上一口。
而尚平,卻又神奇詭異的死在了别院之中,顯然是另外還有一股勢力在暗處對東溟派保持熱切關注,是友是敵,猶未可知。
“原本此來,就是為了見一見尚大家,隻是沒想到,尚大家還有客人。”
東溟夫人與單婉晶一般的薄紗罩面,瞧不清面容,面紗輕動,同時閣外傳來了一陣急促輕捷的腳步聲,來的極快,瞬息便奔至留玉閣下,以她的感知,清楚的感覺到留玉閣的所有門戶都已經被人看死。
接下來,閣下便有人放聲喝道:“請尚大家與東溟夫人來王府一唔!”
來人聲音粗豪,如獅虎做聲,可想而知是個魁偉雄健的漢子,突然有一個鬥大的木匣自樓下飛了上來,穩穩的落在了木質的地闆之上,出沉重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