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綿兒隻覺下身一片濕潤,看樣子是羊水破了。
旁邊的衆人見狀,頓時一哄而散,大概是視女子生育為不詳。
這蒙古包本是那阿速吉可汗處理日常事務之所,也是此次為數不多沒有遭到焚燒的蒙古包。
阿速吉可汗眼見這漢人女子居然要在此生産,當下是有些不知所措。
想要招手叫來侍衛将這女人擡走,想起那女子說的話,又擔心她被人滅口。
畢竟這女子說的話,他已是信了幾分。招呼來自己的心腹,前去尋找這人所說的侍衛屍首。另外喚來産婆,助這女子生産。
自己與衆人都移駕到了旁邊的蒙古包中,留着這漢族婦人在此地。
何綿兒這次并非是自然分娩,而是受到了外部沖擊,故而來的是又猛又烈,隻覺腹部疼痛異常。
旁邊的蘇甯娜與來的幾個産婆将她合力擡上床榻,手忙腳亂地準備着一切。
何綿兒心知此胎從懷孕初就曆經坎坷,自己更是要在這苦寒之地,隆冬臘月誕下此子。
此刻更是身邊無一故地之人,當下是心中戚戚然,握緊蘇甯娜的手,說了幾句蒙語,卻是因着疼痛,磕磕絆絆,說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蘇甯娜卻是知道她的意思,當下點點頭道:“莫要害怕,這草原上綿羊也是經常生小羊羔,不會太難。”
何綿兒心中蒙古女人一向是騎馬射箭,吃肉喝奶,體質極好,而她自幼嬌弱,懷中又是幾經風險,艱苦異常,怕是這胎兒難産。
當下是對蘇甯娜道:“勞煩幫我叫一下陳夫子。”誰知,這蒙古族認為女子生育為不詳,又怎會讓男子前來。
蘇甯娜當下是不同意,隻搖搖頭,讓何綿兒專心生産。
何綿兒心知這女子生育是過鬼門關,十有二三是要魂歸西天。她自己腿上又被砍了一刀,更是難上加難。
當下隻勉力起身,随手拿過一張羊皮,在上面用沾着腿上之皿,寫下“何朔野”三個字,當作這新生兒的名字。
不論孩子是男是女,都喚此名。
取自那“朔野煙塵起,天軍又舉戈。”這孩兒生在這朔風勁吹,蒼穹牧野之下,适逢那邊境戰火又起,與李昌符的這首詩,是十分契合。
至于若是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那托孤之話,卻不便多言。她相信,陳夫子必是懂的。
這一番折騰,卻是差點要掉了何綿兒的半條命,其中重重,實在煎熬,直到那天微亮時分,何綿兒才誕下一子。
她卻也暈了過去,人事不省。
再次醒來,何綿兒卻隻覺四野一片安靜,旁邊隐隐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孩子呢?我的孩子?”
何綿兒勉力地坐起身子,出口詢問。那蘇甯娜抱着孩子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晦暗難辨。
“是個小子。”那蘇甯娜道,孩子已經包裹着羊皮,在安詳地熟睡。
何綿兒接過孩子,眼看着這嬰兒憨态可掬,正兀自酣睡。
隻覺一股柔情充盈着兇膛,這世間一時之間,多了幾分皿脈相連的牽挂。
她一心沉浸在那剛為人母的喜悅之中,并未注意到孩子的怪異之處。
“對了,那可汗侍衛的事情是如何處理?”何綿兒猛地想起這件事,記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