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各種情緒的意念陸續掃過,像平靜無波的潭水裡蕩漾開的水波,從中心出發,四散消失。
徐風默然感受着一道道起伏的波紋。
郢都的夜色深沉得令人壓抑,就像一鍋将要沸騰的黑粥。
徐風不知道的是,瞬息之間,有幾道強大到令天地變色的意念,也從高塔上掃過。
隻是徐風現在的境界,完全覺察不到這種有意無意的注視。他隻是感覺有青山一樣高大的存在,飄飄渺渺,就像夏天雷雨前,高空上的萬丈浮雲。
數萬裡之外,羅刹國黑影林立的石樓伸出,發出一聲輕微的驚歎。
……
與那些默默關注的修行意念相比,塔樓下的凡夫俗子們要直接的多,也熱烈的多。
“好小子,有志氣!”
諷刺老學究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不是别人,正是徐風租住的房東,丁伯。
“果然是修行者!看見沒,還要參加太虛宮比試,奪大道之首,那可不是奪道元嘛!”
“徐風,徐風!?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好像是在那裡聽過。”
那個吹噓他姨夫的兒子在南陽觀修行的看客,一臉疑惑的說道。
“又吹,全天下修行者你全認識,行了吧,龍院長你也認識,天道神皇跟你都是撒尿和泥的交情!”
跟着官府裡混的人,說話就是沖,關鍵是,他這樣說,别人也拿他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官家人兒呢。
……
在衆人議論聲中,徐風從十幾丈高的塔樓上,刷的一下就來到了人群外面,氣定神閑。
那些瞻仰觀摩的民衆,忽然發現人不見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下來了,下來啦!”
呼的一下子都往徐風身邊跑,人越聚越多。
參加青衣試,參加太虛宮比武,要奪首名,名字叫徐風……
……
以張揚的姿态參加青衣大比,曆屆青衣試當中大有人在,但沒有一個像徐風這樣,站在高塔之上,對着郢都,對着沉淵大陸,對着整個天下,直抒兇臆。
那些郢都的民衆,簡直群情激憤,如同炸開的洪水,瞬間蔓延過來。
衆人之中,徐風站直了身體,盡量顯得高深莫測一點,略施真元,一道無形的屏障将自己和衆人隔開。
那些往前擠的民衆,突然發現像在泥漿裡行走,越來越難,蓦然驚懼,才知道是眼前的高人施了道法。
那裡還敢亂動,無數雙激烈、仰慕的眼神投來,雖然他們也不知道擠過來幹什麼,但就是激動。
清風再起,身負道劍的青色身影已經消失,留下一臉茫然的人群。
三清道門前任天師出關的消息立刻傳遍天下。除了天地人三大神殿的主宰,三清道門當中,以騎兵統領和道門天師的地位最為尊貴。
護教騎兵廢除之後,騎兵統領已經在沉淵大陸消失多年,行蹤不定,道門天師又常年閉關,不在修行界行走。但這兩位窺見神聖境門檻的存在,從來都沒有被世界忽視。
天師出關,一時間朝賀的表章從大陸各地飛來。那些一貫依仗道門的宗派更是專程派來使者,表示恭賀。
出關後的天師,沒有居住那些規模宏大的神殿,選擇偏居明倫殿。
這是道門總壇中一間光線昏暗的古殿,此時,因為是夜間,就顯得更加黑暗,仿佛夜色中的一團深淵。古殿年代久遠,青石壘砌的牆上,灰色的苔藓,層層相因。
夜幕中,從道殿裡走出來三個年輕人,步伐平穩,神色也很平和,其中一人,話語之間,多少帶着一絲嘲諷。
“多少年了,沒見過這麼狂的。”一個長臉細眼的少年道士,輕聲說道。
即便是五百年前聞名朝天大陸的狂劍莫大,參加青衣試也沒有這般嚣張,何況向來以低調著稱的三清道門,很是不喜徐風這種昭告天下的行為。
“咬人的狗都不怎麼叫,深沉的水,也不怎麼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