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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寬衣

嫁反派 潇騰 3800 2023-04-12 01:34

  積雪壓垮了後院的枯枝,咔嚓一聲。

  攥着虞靈犀腕子的那隻手掌心滾燙,熱鐵般鉗制着她,強悍得不像是個重病瘦弱的少年。

  虞靈犀瞳仁裡倒映着甯殷俊美狠戾的臉龐,仿若和前世重疊,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會毫不遲疑地捏碎自己的頸骨。

  但僅是一瞬,甯殷仿佛從本能的警覺中回神,眼裡的淩寒渙散,緊繃的身形漸漸松懈。

  虞靈犀這才透過氣來,掙紮道:“松手!”

  大概碰到了甯殷的傷處,他悶哼一聲,翻身直挺挺地栽了下來,灼熱的鼻息火燎似的噴在她耳邊。

  太近了!

  虞靈犀心頭一麻,忙将他的腦袋用力推開,起身整理微亂的頭發和衣角。

  若是前世,虞靈犀定然不敢違逆他分毫,臨死前踹他的那一腳造成了什麼惡果,她至今不敢忘記。

  但如今可不是前世,任人宰割的是甯殷,而非她。

  虞靈犀揚起纖白的手掌,可一見甯殷燒得臉頰通紅的模樣,頓在半空的手終究沒能落下。

  索性拉住被褥一抖,将甯殷那張可憐又可惡的臉兜頭蓋住,眼不見心不煩。

  “小姐,大夫來了。”胡桃的聲音适時響起,打破僵局。

  炭盆哔啵作響,那小野貓吃飽喝足,尋了個暖和處蜷縮着睡去。

  老大夫把了半晌的脈,又掀開甯殷的衣襟查驗傷處,眉頭越皺越緊。

  虞靈犀也跟着蹙眉,問:“他如何?”

  “斷了兩根肋骨,斷骨刺入肺腑,失皿甚多,加之受寒挨凍,數症并發,這才引發高熱。”

  老大夫撚着花白的胡須,搖首歎道,“受了這麼重的内傷還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迹。老夫先開幾副方子,外敷内服并用,他若能熬過明晚,便算是撿回來一條命。”

  虞靈犀沒想到甯殷的傷勢這般嚴重。

  大概是前世的他太過瘋癫強悍,毀天滅地無堅不摧,以至于虞靈犀忽略了他也是□□凡胎,會疼會死。

  若是沒見着他年少時的慘狀也就罷了,偏生又要讓她見着。

  望着甯殷慘白的唇色,她的心沉甸甸往下墜去,落不到底。

  淡然的心第一次有了動容,虞靈犀給胡桃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多燒兩個炭盆供暖,再挑兩個伶俐的小厮煎藥服侍,還有……若他醒來,即刻來報。”

  胡桃疑惑主子為何對一個“乞兒”這般上心,但見虞靈犀面色肅然,隻得領命下去安排,态度比昨夜認真了不少。

  待小屋内暖和起來,仆從給甯殷換了藥,虞靈犀方安心離去。

  是夜,烏雲蔽月。

  榻上躺着的少年忽然睜開了眼睛。

  常年處在暗殺和危機中鍛煉出的強悍意志,使得他無論生病或是重傷都能保持超乎常人的警覺。

  他挺身坐起,垂首一看,黑暗中依稀能辨出兇口的繃帶幹淨齊整,手腕脫臼紅腫處也塗了消腫化瘀的藥膏。

  看來,昨夜的冷風沒有白吹。

  

  在他昏迷的這半天裡,得到了非常細緻的照顧,不用猜也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甯殷擡手,五指虛握,掌心似乎還殘留着少女手腕溫軟的觸感。他隐約記得自己燒糊塗了,錯将那女子當成了敵人,險些傷到她……

  還好未曾露出破綻。

  大将軍府是最好的藏身之處,在這小姑娘身邊比在欲界仙都方便得多,他必須想辦法留下來。

  不過在此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甯長瑞死了,宮裡那人遲早會查到鬥獸場,他必須趕在那之前,處理幹淨一切。

  想到此,甯殷眸中劃過一抹暗色,撐着身子下榻,跨過地鋪上熟睡的小厮,踏着一地月影朝後門行去。

  避開巡邏,翻牆落地,他的面色白得與積雪無異,“唔”地吐出一口暗色的淤皿來。

  他仿若沒有痛感般,淡定地拭去嘴角的殷紅,擡指吹了個口哨。

  羽翼掠過疾風的聲響,一隻傳信的灰隼掠過月光,穩穩落在了他的手臂。

  缼月西斜,京城沉睡在一片靜谧中。

  漸漸的,濃煙自升平街方向升起,那一輪殘月被火光映成了皿一般的嫣紅。

  虞靈犀在一片銅鑼喧鬧聲中被吵醒。

  心中略微不詳,她起身問:“怎麼了?”

  胡桃匆匆披衣而來,着急道:“小姐,好像是欲界仙都起火了,好大的火!”

  心頭一緊,虞靈犀道:“出去看看。”

  她披上鬥篷下榻,走到廊下一瞧,隻見漫天黑灰飄舞,升平街方向半片天空都是紅的。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畫面,隻不過這次,她仍好端端呆在榮極一時的大将軍府,而非姨父府邸清冷的後院。

  她扭轉了命運中小小的一環,卻終究未能抵消京城中應有的劫數。

  “今年連着兩場大火,實在太駭人了。”

  胡桃唏噓了一陣,勸道,“外頭冷,小姐還是别看了,回去歇着吧。”

  燒焦的黑灰被風卷在半空中,落滿了半座城池,那是萬千繁華奢靡被摧毀的餘燼。

  虞靈犀想到什麼,低聲道:“提燈,去後院。”

  正在酣睡的小厮聽到推門聲,揉了揉眼睛含混道:“誰啊?這麼晚了……”

  見到門口伫立光影中的窈窕身形,他瞌睡蟲瞬間飛去,忙骨碌起身道:“小姐,您怎麼來了?”

  虞靈犀略過慌亂的小厮,走到甯殷榻前站定。

  她将紗燈擱在案幾上,微弱的光打在甯殷英俊清隽的側顔上,他雙目緊閉的樣子安靜而脆弱。

  “他……一直不曾醒來過嗎?”虞靈犀問。

  小厮不敢說自己睡死了過去,忙不疊搖首:“沒有沒有,仆一直在房間内守着,不曾見他醒來。”

  反正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應該……不曾醒來過吧?小厮心想。

  虞靈犀松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瞬的不祥之兆從何而來,迫不及待想要确認什麼,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到了罩房。

  甯殷傷成這樣,大概真是自己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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