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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問話

嫁反派 潇騰 2933 2023-04-12 01:34

  風一吹,水榭翹角上懸挂的銅鈴叮當作響。

  甯殷轉着指間的荔枝核,望着怔然握筆的虞靈犀,片刻挑眉:“小姐不喜歡?”

  這能是喜不喜歡的問題麼?

  憑誰收到用頭發做的毛筆,都需要點時間來反應。

  “并非不喜,隻是好奇。”

  虞靈犀握着雕漆繁複光滑的筆身,白皙的指尖與嬌豔的剔紅交相映襯,睨眸道,“若是下次,我誇你的眼睛漂亮呢?”

  “小姐若是喜歡,把眼睛剜出來送給小姐,也未嘗不可。”

  甯殷居然還認真地思索了一番,方不緊不慢道,“隻是小姐仁善,眼珠處理起來有些麻煩,不能吓着小姐。”

  “不必了。”

  虞靈犀連忙止住這個危險的話題,“頭發剪了還能長,眼睛、手足若是沒了,那可就殘缺了。人身上的東西,還是活着的時候最好看……”

  正說着,忽聞甯殷低低一笑:“哦,原來小姐喜歡使用活物。”

  托他的福,虞靈犀現今一聽“使用”二字,便下意識臉頰生燥。

  她蹙蹙眉,有些無可奈何:“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的身體,好生愛惜些。”

  這回甯殷倒是沒有笑,漆黑的眸子久久望着她的眼睫,也不知聽進去了沒。

  默了片刻,他忽而道:“小姐可否用這筆,題字一幅?”

  一旁的小案幾上,便置辦了紙墨。

  隻是拿甯殷漂亮的頭發去蘸墨,莫名有些不忍。

  虞靈犀定了定神,方用清水化開筆鋒,潤墨道:“想讓我寫什麼?”

  甯殷右手負在身後,纏了杏白飄帶的左手慢條斯理地研墨墨條,回想了一番昨日情景,道:“荔頰紅深,麝臍香滿①。”

  筆鋒一頓,在宣紙上拉出一條墨色的小尾巴。

  “這筆韌勁十足,适合灑脫大氣的行草,不适合寫這句。”

  虞靈犀裝作不明白他的小心思,落筆卻是《周易》中的一句: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君子”乃品德兼備之人,亦是君王之子,隐而不發,等候時機。甯殷自诩聰明,卻摸不清虞靈犀寫的是哪層意思。

  他磨墨的動作慢了下來,似笑非笑:“小姐這話,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我眼光甚準,不會看錯人。”

  虞靈犀吹幹字迹,将寫好的字遞到甯殷面前,笑意赤誠,“謝謝你的筆,很好用。”

  甯殷垂眸,緩緩擡手,握住了宣紙的另一端。

  紙上大氣灑脫的字迹,像是烙印落在他眸底。

  微風吹皺一池春水,柳葉簌簌。

  甯殷眸色微暗,乜眼望向假山後的月門,一片素色的衣角一閃而過。

  趙玉茗去而複返。

  她本想旁擊側敲虞靈犀身上那極樂香的現狀,卻冷不防将水榭中的一幕盡收眼底。

  在黑衣少年微微側首的一瞬,她一驚,匆匆轉身離去。

  直到出了将軍府角門,她方心有餘悸地停下腳步。短暫的驚訝過後,便是深深湧上的妒意。

  水榭中的少年被廊柱遮了一般身形,她沒看清臉,從衣裳來看應是個侍衛之類的,虞靈犀一颦一笑待他皆是十分親近信任,不曾恪守男女大防。

  再想起從趙須那兒聽來的,極樂香的藥效……

  趙玉茗捂住破皮的臉,心中湧起一股陰暗的竊喜。

  自從三年前她來虞府賀壽,宴上初見明月朗懷的薛二郎,便再難忘懷。她自知父親隻是不上進的七品小官,門第微寒,家中也無可靠的親兄弟撐腰,隻能将心意深埋心底。

  但漸漸的,這份心意在日複一日的嫉妒與自卑中扭曲、膨脹,将她蠶食得面目全非。

  虞靈犀中了極樂香,不可能是完璧之身,又比自己幹淨到哪裡去呢?為何薛二郎能接受她,卻不能接受自己?

  自己失身于太子,是承恩;而虞靈犀失身于卑賤的奴仆,卻是恥辱。

  趙玉茗緩緩攥緊手指,對身邊侍婢道:“紅珠,咱們去薛府一趟。”

  “小姐,您還沒死心呐?”

  侍婢面露為難,“薛二郎不會見你的,幾次登門拜訪,他連門都沒讓你進。而且您馬上就要進宮了,他更加要避嫌。”

  趙玉茗腳步一頓,不甘道:“那便打聽一下,薛公子今日何時出門,我去外邊堵他。”

  見侍婢支吾沒動,她催道:“明日就沒機會了,快去!”

  不論用什麼方法,她一定要将自己親眼所見的告訴薛岑,讓他死了娶虞靈犀的心。

  廂房,獸爐香煙袅散。

  虞靈犀将那支剔紅梅紋的墨筆洗淨,又用棉布仔細吸幹水分,方擱在筆架上晾幹。

  指腹碾過雕漆繁複的花紋,不由輕笑:小瘋子的想法,還是這般不可理喻。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也就恩愛情人在新婚結發時,舍得割下那麼一縷相贈。用頭發做筆,他怎麼想出來的?

  正笑着,虞辛夷推門進來,虞靈犀便收回了手。

  虞辛夷沒有察覺她的小動作,随手将刀擱在案幾上,揉了揉脖子道:“我方才見趙玉茗鬼鬼祟祟從角門溜出去了,沒對你做什麼吧?”

  “趙玉茗?”

  她不是早該走了麼?

  想起什麼,虞靈犀哼了一聲:“無所謂,她自以為是把柄的那些,不過虛名而已,根本傷不了我分毫。”

  隻有心裡髒的人,才會看誰都是髒的。

  正想着,忽聞前院傳來人聲喧鬧。

  “阿姐,外邊什麼事?”虞靈犀問。

  “哦,是虞煥臣從宮裡回來了。據說洛州四縣突發風災,損壞田舍千頃,災民數萬。”

  虞辛夷道,“皇上命虞煥臣押送赈災糧款,今夜便要出發。”

  “這麼快?”

  “災情緊急,連夜拔營也是常事。”

  雖說如此,可虞靈犀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運送赈災糧這樣的事,為何會讓将軍府的人出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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