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嘗了一口便知曉不是娘娘親手做的。”裴徊光說道。
沈茴轉過眼睛,瞧着裴徊光慢條斯理地吃東西。沈茴在一邊坐下,悶聲說:“我不會做這些。”
她隻是去跟着丁千柔學了如何做糕點,還屬于臨時抱佛腳的性質。若說真正洗手烹調,那是真的不會。
大抵今晚心裡生出了些莫名的情緒。沈茴垂着眼睛說:“若你想吃,若以後得空了,我再去學學這些。”
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廚房裡的油煙。油膩的鍋、冒煙的竈、亂七八糟味道混在一起的調料,還有各種從生肉上流出來的皿水、綠色菜葉子裡冒出來的小蟲子……
這一切都讓她難以忍受。
“啧,一塊糕點一千兩。等娘娘學會了真正烹調,一道菜怕是要吃進去一座城池。”裴徊光說着。
沈茴一怔,沒有想到裴徊光這樣說。
她不高興地瞥了他一眼,将臉扭到一旁去,悶聲說:“本宮剛剛說的玩笑話,掌印可千萬别當真。”
裴徊光慢悠悠地擡起眼睛,細品她不高興的側臉。他扯了扯嘴角,長指夾握的銀箸牽起一塊炸好的紅紅花生,放進口中,慢慢地、慢慢地嚼碎。
過了一會兒,沈茴還是将頭轉回頭,瞧着裴徊光吃東西。她問:“府裡的廚子手藝好似不如你身邊廚子清淡,你吃着還行嗎?”
“沒吃出來什麼區别。”裴徊光說。
他說的是實話。裴徊光是喜歡清淡一些的菜肴,但是同一道菜,若是出于不同廚子之手,在他眼裡味道都差不太多。
他本就不是什麼享受口欲之人。食物于他而言,果腹的作用更重要些。
沈茴坐在一邊打量着裴徊光。他不懂享受美食,可他優雅用膳的模樣倒是令觀者賞心悅目。讓觀看他用膳成了一種享受。
沈茴本來已經吃飽了,瞧着裴徊光慢悠悠地吃東西,分明這些東西,她剛剛都吃過了,還是又有了饞意。
食盒裡的東西隻是給裴徊光準備的,食具也都是一份,并沒有準備多餘的一份出來。沈茴坐在一旁猶豫了一會兒,目光落在那碗蓮子甜粥上。裴徊光剛剛隻吃了一口,便放下勺子。勺子一半沒進奶白的甜粥中。奶白的甜粥上,撒着點玫瑰的碎瓣。好看又誘人。
他既然隻吃了一口便放下了,那證明他不喜歡。對吧?
沈茴終于伸出手來,旁若無人地将那碗蓮子甜粥端到面前來。她低着頭,也不去看裴徊光,捏着裴徊光用過的勺子,舀了一點蓮子甜粥,放進口中吃了。
奇怪。分明晚膳時,她也吃了一點。當時怎麼不覺得這樣甜?
裴徊光瞥着她的動作,開口:“那勺子是咱家用過的。”
沈茴仍舊低着頭,眉心慢慢擰了起來。她在心裡把裴徊光罵了一句。這人說話真是氣人。誰不知道是他用過的?非得說出來嗎?
可惡!
沈茴神色如常地“哦”了一聲,大大方方地又盛了一口蓮子甜粥放進口中,細品般吃了。她擡着眼睛,瞥着裴徊光,理直氣壯地問:“怎麼?掌印還有這講究,你用過的旁人不準用?”
“嗯。”裴徊光點點頭,慢悠悠地說:“也是。反正娘娘最是喜歡吮咂咱家的口水。”
“你!”沈茴氣得兇口起伏。隻能睜大了眼睛瞪着他,被堵地說不出來話。
裴徊光又吃了一點東西,将銀箸放下,不再吃了。
當裴徊光吃完,沈茴終于想到反駁的話了。她輕哼了一聲,低着頭叨叨:“說的好像你不喜歡似的……”
裴徊光擦拭唇角的動作一頓,擡擡眼望向沈茴。他視線落在她蜷長的眼睫上,看着她是如何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又是如何輕輕蹙起眉。
裴徊光将帕子放下,朝沈茴伸出手去。
“你幹什麼?”沈茴下意識地想要朝一側躲開。他抵過來的手指那樣涼,正驗證了她的臉在發燒。
沈茴警惕地瞥着裴徊光,又在心裡懊惱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反駁之詞,似乎不該那樣說。
裴徊光手指停頓了一下,再往前,拇指壓在沈茴的眉心,輕輕撫了撫,緩緩道:“娘娘今天晚上皺眉了太多次,再皺下去,就要像你姥姥一樣了。啧,一笑,滿臉褶子。”
沈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不說話,也不阻攔裴徊光的動作。她垂着眼睛,細細感受着他指腹撫過的觸覺。
裴徊光收回了手,偏又接上了沈茴剛剛說的話。他說:“娘娘說的不對。”
沈茴反應了一下,才想明白裴徊光這是反駁她的話,是說他不喜歡吮……
沈茴瞪着裴徊光,把想說的話寫在明澈的眸子裡——哼,有本事做,别沒本事不承認啊!
裴徊光修長的指轉着小小的一個瓷盞,裡面隻剩一點點茶水裡。他垂着眼,瞥着瓷盞裡晃動的那點茶水,舉起茶盞,将其喝了。他用指腹慢悠悠地壓了壓唇角,望向沈茴,神色認真。
裴徊光朝沈茴招招手,讓她過來。
因他冷顔漠目,沈茴竟隐約覺得他似乎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沈茴站起身,疑惑地朝他走過去。裴徊光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他的手臂環過沈茴的腰。微蜷的指背,隔着她的春衫,輕輕撫劃着她的腰窩。